陳老道成仙,不單單是得到了更加悠長的壽元,更加強大的法力,更重要的是他自身與天地自然的聯絡更加緊閉,又更加獨立,能夠更多地動用天地之間的偉力,從而實現一些凡人做不到的事情。

諸多神通法術,並不是單純靠著咒語、符篆和法力就能實現的,越是強大的神通,就越是有著嚴格的要求和束縛。像是誅仙陣一類的上古大陣,不單要求對大陣的瞭解和領悟,還需要嚴格不變,一絲不苟的聖人法理和法器,沒有殺戮絕陷四柄寶劍,縱是馮元清有青萍劍劍意,也不能佈置出完整的誅仙陣來,最終還是需要靈寶天尊的法理強行輔助。

而宙光法門,便是這一眾神通法術之中,要求最高,施展最難的一種。時間,看不見,摸不著,刀砍不斷,火燒不爛,幾乎是超脫於人的認知之外,又滲透在一切萬物之中。要想對宙光法門有所瞭解領悟,原本就是十分困難的事情;而要想將其施展出來,就離不開對天到自然的理解和掌握。

如今中原道門之中,也只有陳老道這名仙人能夠稍稍掌控宙光,回溯過去,卻也只是能夠看見過去的虛影,與女媧陵中那等能夠讓人穿越時空,切實與過去人事物發生互動的大能不可同日而語。饒是如此,這一招也是有著莫大的作用,卻是昨日之日不可留,事情一旦發生,未在常之人就在不可能看見瞭解一次,有了宙光法門輔助,至少能夠明晰一些因果,把握事情的真相以及細節。

只可惜,陳老道這一次施展宙光法門,就遇上了莫大的困難,卻是他要回溯的事情之中,牽扯到了上主這一位大能。在陳老道看見的情況中,當天晚上李隆基並沒有與任何人見面,而是自己在中軍帳中苦思冥想許久,糾結掙扎半天,頂著莫大壓力,才自己做出了處死楊玉環的決定,招來高力士,叫他去執行。

而李亨這邊,也是與陳玄禮密謀之後,猶豫糾結,許久才聽聞楊玉環身死的訊息,下定決心,戰勝自我,有了做皇帝的信心。

這一切在陳老道回溯的宙光虛影之中,十分流暢自然,合情合理,卻又叫陳老道說不出地覺得事情不對,總覺得自己似乎是遺漏了什麼。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卻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陳老道親自回溯宙光,看見了一切,自是不會有什麼差錯,卻是叫他自己感覺十分難受,就像明明看見了什麼,卻又不能想起,即視感和違和感充斥心頭,不停折磨著他。

陳老道卻是不知,上主作為大能者,一切影像都不可能被記錄,也不會在歷史長河之中留下任何印記。除非是親眼看見他,親耳聽見他,親身感受到他,才會留下對他的印象以及記憶;而就算是這些印象和記憶,都會隨著時間流逝,不斷從人腦中消散模糊,饒是以委蛇和望舒那樣的修為,與上主交流過後,若是沒有仔細回想,都會不自覺將有關上主的一切拋在腦後,主動忽略。

而宙光法門,對於上主來說已經沒有絲毫作用,卻是他本人似乎也精通這等法門,在時光長河之中獨立唯一,只存在於“現在”,而不會出現在“過去”或者“未來”。除非陳老道當時就在李隆基身旁,親眼看見兩人相會,親耳聽見上主與李隆基交談,否則事後以宙光法門回溯,卻是看不見事情與上主的任何關聯,甚至歷史本身都會發生扭曲,自動以現在的“結果”,倒推出沒有上主存在的“過去”,自我補完,前後自洽,邏輯清晰,就像上主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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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等大能神通,還不是現在的陳老道所能理解。事實上,整個道門之中,如今還沒有任何一位祖師親眼見過上主;一切有關他的資訊,幾乎都是從望舒的口中得來。而望舒畢竟只是一名小道士,與上主相遇之時連教宗都不是,一切所見所聞,所思所想,自然會有他的侷限;再加上上主本人的詭異之處,更是叫包括靈均老道在內的一眾高人對他的瞭解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因著這一個緣故,中原道門對馬嵬坡之事的真實情況一無所知,只能歸咎於天數運轉,出現了一線生機,叫李隆基作出了最正確的決定,給李唐留下了一線生機。只是這個解釋,一眾高人都是有些懷疑,本心不願意相信,卻是他們已經逆轉了天數,卻不料還會出現這等結果,就像是有一個不能被感知的敵人,在暗暗與他們作對一般。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成了定局,在李隆基決定處死楊玉環的瞬間,整件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超出了道門一眾高人的把握。雖然這樣一來,李唐的氣數和國祚依舊會衰敗,整個國家依舊會朝著混亂和崩壞滑落,可是始終有了一線生機,叫李唐未來的國祚和江山,不至於發展到道門高人們先前所預料的那等不堪景象,從而影響到了李唐破滅之後的歷史軌跡,卻是叫一眾高人始料未及。

不過儘管如此,破滅李唐國祚氣數的計劃始終是已經徹底執行,最終的結果差強人意,倒也算是整體沒有太大的偏差。安祿山舉兵作亂,依舊是李唐國運由盛轉衰的轉折點,饒是如今李唐得了一線生機,依舊難以徹底避免後期的混亂以及崩壞。

李唐這邊發生的事情,一時並未傳到數千裡外的南詔去,卻是這山高路遠,戰火紛飛,訊息流通起來,著實也不容易。

而相反的,與一片兵荒馬亂的中原比起來,如今的整個南詔倒是一片安寧祥和,頗有些世外桃源的意思,卻是叫人十分羨慕。

自從先前閣羅鳳上山與靈均老道商量了諸多國事之後,南詔地方上的道門、佛家和巫教又一次前所未有地聯合了起來,無論是修行上來時世俗中,三教都處於一種精誠合作,毫無算計和防備的狀態之中。

這等狀態,自然是與靈均老道成就祖師修為,望舒等人達到教宗高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卻是先前西南一帶,靈均老道雖然力壓眾人,足以一人對抗慧明和尚和烏蠻大祭司聯手,卻也沒有大道碾壓的程度,道門一方始終人數太少,區區師徒四人,莫說與巫教幾千年的傳承想必,就是準提閣中那近百位僧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壓力。

而如今靈均老道師徒四人都有進步,一時間雖然在人數上劣勢,高手上卻是一舉壓過了另外兩教。如今靈均老道身為祖師級別的高手,已經可以成為西南第一人,只要上主不上門找他的麻煩,他一句話說出來已經比閣羅鳳都要有用;而望舒等人也終於能夠與另外兩教的教宗平起平坐,修為相若,自然也是自在了許多,不再像先前那般感到拘束。

自從中原李唐開始陷入混亂,吐蕃就在一旁一直虎視眈眈,又是幾番要求閣羅鳳盡一盡“兄弟情義”,無償給他們提供兵馬糧草,助他們趁火打劫,侵襲李唐靠近西南的川蜀一帶。閣羅鳳為此不堪其擾,卻是一時間得了靈均老道的承諾,一時間底氣倍增,強硬拒絕了吐蕃贊普的無理要求,反而以南詔經歷了上一次與李唐額戰爭,元氣大傷為名,直接停止了向吐蕃的供奉,一時也是叫吐蕃贊普震怒非常,幾番派來使者商討。

因著中原道門在火燒松明樓那一年,於吐蕃和南詔之間佈置下法理天塹,而吐蕃自當年玉虛宮一事之後,本土的苯教傷亡慘重,如今也不曾恢復過來,卻是再沒有出了特別強大的上師高人,面對中原道門百餘位教宗聯手設立的法理天塹也是無可奈何,修士不能進入南詔,只能派來些凡俗使者,卻是難以起到什麼作用。

在烏蠻大祭司暗中搗鬼,幾番捉弄了吐蕃使者,叫他們狼狽逃離之後,吐蕃贊普終於明白自己不能強硬逼迫閣羅鳳,一時間不再要求什麼金銀供奉,轉而提起兩國之間的情義往來,只求閣羅鳳不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也就是了。

其實照理來說,吐蕃與李唐一般,乃是遠超南詔的大國,南詔如今雖是強盛,卻也不可能與吐蕃強硬對抗。只是靈均老道的預言,的確是準確無比,真實不虛,卻是天寶十三年,安祿山起兵作亂之前,吐蕃也爆發了一場叛亂,雖是不如中原這邊洶湧,卻也導致前任贊普棄隸蹜贊在叛亂中丟了性命,直到轉過年來,吐蕃才堪堪平息了戰亂,將年僅十三歲的赤松德贊推上了贊普大位。

吐蕃這邊的麻煩還未平息,中原就爆發了安祿山的叛亂,一時間卻是叫吐蕃有些首尾難顧,雖是趁著中原混亂,搶佔了李唐的些許地界,卻也受到了蜀中一帶的道門修士強烈抵抗,饒是這群道士顧及天數因果,不願殺劫深重,不曾對吐蕃大軍進行殺戮,卻也是叫他們日夜忌憚難安,大部分兵力都被牽制。此時若是南詔臨陣反水,反咬一口,吐蕃卻是要面臨腹背受敵的處境,自是不好太過強硬,以免逼急了閣羅鳳。

更重要的是,雖然三國之間存在法理天塹,卻不曾隔絕天地之間的法理波動,陳老道在南詔成仙一時,吐蕃的一眾上師活佛也是有所感應,自是生出了忌憚,又遇上烏蠻大祭司暗中搗亂,更是叫他們有些拿捏不定,一時放鬆了對南詔的壓力。

而靈均老道卻是不管這些,在與烏蠻大祭司和慧明和尚通氣之後,他又恢復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陷入半失蹤情況,每天除了按時給望舒等人講述虛空和宙光的奧妙之外,其餘時候竟是一眾弟子都找不到他,行蹤十分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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