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變陡生,變生肘腋,馮元清等人聽見奇怪聲音,轉過頭來的時候,都是一時個個如遭雷擊,一時呆在當場,卻見望舒胸口破開一個大洞,一顆心臟被人抓在手中,已經扯得離開了胸膛。而在他的後面,則是一道半虛半實的人影,似是元神顯化,卻又衰弱許多,觀其面貌,正是九幽道教宗。

先前九幽道教宗以元嬰之身顯化,卻被望舒一時爆發莫名浩大的法力,連掙扎都做不到,就像只雞一樣被輕易按倒殺死,破滅了他辛苦修煉多年的元嬰之身。九幽道教宗修煉地獄法門多年,元神魂魄之中已經有了一絲地獄氣息,竟是在生死危機的關頭,捨棄自己的元嬰之身,遁出魂魄真靈,化作一道殘魂,一時逃脫了望舒的法術。

要是在尋常時候,九幽道教宗這般遁出魂魄真靈,失去了肉身和元神的庇護,卻是一時三刻就要消散在天地之間,魂飛魄散。也不知是天意還是其他,卻是當時遺蹟之中飛滿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諸多散修元神,九幽道教宗以自己最後的底蘊,竟是強行奪取吞噬了一名修士的元神,滅殺其魂魄,將其元神力量轉化為自己所有。

饒是如此,九幽道教宗的結局也是一早註定,卻是元嬰破碎的瞬間,就已經註定了他必定身死道消。奪得那修士的元神力量之後,九幽道教宗心中充滿了怨恨和憤怒,滿心裡都是對望舒的仇恨,卻是望舒先殺他肉身,再破他元嬰,如今他已必死,卻是一定要拉著望舒同行。

待得遺蹟崩潰,眾人逃出之後,九幽道教宗以強橫的魂魄真靈,生生聚集起來些許元氣,強行施展虛空法門,遁到眾人身後,一時顯化身形,出手偷襲,一招得中,將望舒一時穿胸挖心,滅殺他的生機。

這般變故一時發生,馮元清等人都是嚇得呆在當場,卻是眼前這般場景,叫他們實在難以相信。證得天仙果位之前,肉身對於每一位修士都是無比重要,而心臟又是肉身運轉的樞紐,與元神躲藏的顱腦識海一般重要。望舒被九幽道教宗一時挖心,幾乎就等同於他這一具肉身已經破滅死亡,以九幽道教宗的神威,對付他沒有肉身庇護的元神,只怕也不是十分困難,

頃刻間,眾人兵器在手,個個目呲欲裂,一身法力強行驅動,就要出手對付九幽道教宗。一旁的繹心道姑更是氣得雙眉倒豎,真真像個惡鬼一般,一把扯開虛空,露出心象地獄場景,惡狠狠盯著九幽道教宗,又是投鼠忌器,不敢出手,生怕一時不慎,就叫望舒萬劫不復。

就在此事,西北天空一時閃過無窮光芒,就見一顆混元如一的舍利子劃破虛空,瞬息萬里,降臨當場。緊接著,就見這舍利子周圍瀰漫起乳白色的佛光,濃郁不散的天香,隨後便是一道身長丈六,渾身圓融飽滿的佛像出現,正是當日皮羅閣在瀾滄江邊壽盡身死,顯化出來收回舍利的釋迦摩尼如來。

釋迦摩尼如來出現的瞬間,周圍的虛空和宙光都是一時凍結,一切法力波動,天理運轉,都被其浩大神力生生定住,就連望舒胸口湧出的鮮血,都一時定在原地,不再流動。

釋迦摩尼如來的法身一時看向望舒,眼中流露出慈悲神情,也不見他舉動,就聽得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一道豐富渾厚,包容一切的聲音道:“我以甚深般若,遍觀三界。根本性原,畢竟寂滅。同虛空相,一無所有。諸相非相,雲空不空。名生死始,法相如是……”

隨著經文聲音的響起,這一方境界的青石板磚之上,竟然湧現出無數金色的蓮花,每一朵都是栩栩如生,又是散發著淡淡的法力波動。與此同時,天空之中也有無數花朵一時從虛空中凝結出來,飄落而下,無窮無盡,宛若花雨。

此乃世尊說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

經文響起的瞬間,在場眾人,無論是馮元清等人,還是九幽道教宗,連帶著周圍的元神,以及肉身重創的望舒,都是一時間沉浸在經文之中,被其中深邃而又淺顯,浩繁而又簡單,真實而又虛幻的道理深深迷住,一時間難以自拔,卻又都是儲存著本心不滅,只是不願意從這浩渺天音,世尊說法的場景之中解脫出來。

馮元清年長博學,聽這經文字句,依稀認出是佛門浩大典籍《大藏經》之中的語句,大概是釋迦摩尼如來圓寂之前,最後一次說法的意境,只是詞句似乎不盡相同,以馮元清對佛家經文的理解一時難以辨別。

在誦經聲響起的時候,馮元清等人都是感覺到精神一陣安寧,又是落下的朵朵天花,紛紛融入他們的身體元神之中,幫助他們一時間便恢復了法力,回到了最巔峰的時候,甚至修為都隱隱有些增長,一時間得了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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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一眾修士元神,雖然失去了肉身,沒有眼耳鼻舌口,卻也能在這遍佈一方境界,直達人本心深處的經文之中得到了不少啟發。諸多外道修士之中,一心修行向善的,心中自然生出一篇轉世投胎,肉身凝練的法門;那些曾經修煉邪法,沾染鮮血的,則是一時心生悔意,紛紛朝著那尊釋迦摩尼如來的法身飛去,融入他身後的光環之中。

而在場眾人之中,只有繹心道姑和九幽道教宗兩人表現出了不同的樣子。只見繹心道姑身上,一股股黑煙飛騰而出,融入地面湧出的金蓮之中,一時融合為一,脫離了她的身軀;至於她先前為了救望舒,一把扯開還沒有來得及關上的心象地獄之中,則是冰火一時摩擦交融,隱隱有陰陽相合,坎離相交的意思,氣息逐漸變得平和。片刻之後,繹心道姑臉上的霸氣一時褪去,朝著半懸空中的釋加牟尼如來深深行禮鞠躬,隨即身上騰起一道人影,飛入心象地獄之中,虛空彌合,整個人軟倒在地。

至於九幽道教宗,則是周身瀰漫出無窮無盡的黑氣,卻是不像繹心道姑那般被金蓮化解,而是在經文聲音中,凝聚出一幅幅猙獰可怕的面孔,滿懷怨恨,一口一口朝著九幽道教宗半虛半實,已經快要崩潰的身子上咬去,直咬得他滿臉痛苦,神情扭曲,又是叫不出身,最終人形越來越淡,這些黑煙人臉才心滿意足,臉上的猙獰化作慈悲,一時投入金蓮之中,消失不見。

九幽道教宗承受了萬鬼啖魂之苦,乃是他九幽道法門修行失敗,遭受反噬的徵兆,卻是整個人的三魂七魄已經開始從元神顯化的身軀中以散出去,連進入陰曹地府的機會都沒有,直接消散在虛空之中,要叫他魂飛魄散。

意識模糊之際,九幽道教宗心中湧起最後一絲邪念,抓破望舒胸膛的右手狠狠一握,將望舒的心臟捏碎在手中,隨即整個人煙消雲散,灰飛煙滅,連著最後一絲怨氣,消散在虛空之中,無論過去未來,都不再有這一個人存在的痕跡。

望舒自從被九幽道教宗抓破胸膛的那一刻,整個人便陷入了恍惚之中,卻是肉身生機斷絕,元神得不到足夠的給養,一時間也運轉不靈。加上生死恐怖,從未如此清晰地出現在望舒的面前,又是叫他一時心神震盪,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九幽道教宗死不悔改,拼死捏碎了他的心臟,望舒才一時回過神來,迴光返照一般地朝著眾人看去一眼,隨即意識陷入無盡黑暗之中,滿滿是墮落下墜感覺,再不能感知到周圍的一切種種,徹底昏死過去。

半懸空中的釋迦摩尼如來法相見得這般場景,卻是沒有絲毫表示,依舊誦唸經文,將從天而降的天花融入望舒的胸膛之中,一時制住了他汩汩流出的鮮血,卻難以為他彌合傷口,重生心臟,只是暫時保住他肉身的生機,再無其他辦法。

漸漸地,半空中傳下的經文聲音越來越小,一眾天花金蓮,也緩緩消散在虛空之中。眾人漸漸從那經文的玄妙意境之中清醒過來,卻是馮元清只覺得自己元神震盪,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衝破元神,破空而去。大驚之下,馮元清拼命運轉凝神法門,卻是發現自己元神之中,有關誅仙陣的諸多傳承一時凝聚為一道符篆,似乎頃刻間就要脫離元神,隨著釋迦摩尼如來一道消失。

馮元清心中大駭,一時難以自持,正以為自己將要失去這等截教聖人留下的至高傳承之時,那邊倒地不知身死的望舒腰間忽然爆發出一陣光芒,隨即就見那靈均老道賜下的小乾坤袋從裡到外,似乎被某種凜冽無比的力量割裂開來,一時破碎。

緊接著,就見一張不知什麼材質,上面寫滿了諸多奇異符篆咒語的陳舊皮革,一時爆發出無盡光芒,與馮元清元神之中的誅仙陣傳承相互呼應,傳遞力量,隨即就見那張皮革一時飛起,破空而去,朝著釋迦摩尼如來的法身飛去,融入他身後的光芒之中。

馮元清目瞪口呆,感受著發生的一切,回想著一切種種,又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先前的遺蹟傳承之中,他與繹心道姑被送到數千年前,界牌關前,誅仙陣中時,看見的種種場景。

一時間,馮元清福至心靈,又是大駭不止,張口結舌,從喉管中擠出幾個破碎不成語句,只有他自己能夠分辨的聲音道:“誅仙……陣圖……多寶……”

半空中那已經漸漸隱沒消失的釋迦摩尼如來法身似乎是聽見了馮元清的話語,一時朝他看來,細不可察地微微一笑,將馮元清想說的話徹底壓下,隨即徹底消弭淡去,逸散在虛空之中,只留下一顆舍利子,依舊從哪來,回哪去,劃破虛空,朝著西方飛去。

也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琉璃破碎聲響,隨即便有一男一女的聲音,淒厲喊道:“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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