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九幽道教宗那邊,在明軒修士的元神燃燒破碎,飛入混洞的瞬間,九幽道教宗身上也騰起了一團火焰,隨即燃燒消失,融入虛空之中。這是他先前分裂明軒修士的元神,儲存在身上的那一部分,卻是元神主體被混洞的虛無湮滅之力吞噬,冥冥中自有聯絡,將尚存於世間,但是已經不足以長生完整神志的那一部分也毀去了。

九幽道教宗瞑目片刻,一言不發,隨即輕聲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繼續朝著這誅仙陣的內部探索過去,似乎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唯一能夠證明明軒修士曾經存在的,只有九幽道教宗胸口那一點被火焰灼燒出的傷痕,卻是元神之火,傷及思維,顯化與肉身,不是藥物法術所能祛除的。

陣中八卦臺上,望舒和馮元清也是輕聲嘆了口氣。他兩人一個坐鎮陣眼,一個主持大陣,都能完整感知到陣中發生的一切,卻是明軒修士魂飛魄散之時,拼著燃燒元神救出陳家兄弟的場景也落在他倆眼中。雙方雖是彼此對立,不死不休,可明軒修士的舉動,還是給所有知曉此事之人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叫他們心中震撼,難以釋懷。

他倆坐鎮大陣中心,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可面對破開了陣勢,實質上已經通向另一個虛空世界的混洞也是束手無策,卻是誅仙陣本身就是破滅一切的殺陣,主征戰殺伐,彌補混洞這等救贖之舉,只有女媧氏的法理才能辦到,陣中之人卻是無可奈何。

這也便是當年封神劫數中,截教一干仙人修士在誅仙陣和萬仙陣中吃虧,或是身死道消,或是被鎮壓擄走,通天教主作為混元大羅聖人,都不能阻攔天數,施救一二的緣故。乃是通天教主原是靈寶天尊,歷劫渡人,自己座下弟子在陣中遭劫,也是渡劫的法門,是為天數,無從逆轉。

望舒和馮元清唏噓感慨片刻,心神又是集中在陣中的另外一處,卻是九幽道一方已經有一位修士,接近了繹心道姑所鎮守的旗門。繹心道姑自是發現這等情況,也是元神顯化出來對敵,卻是守住旗門,保住神劍不被奪去,乃是她現在最為重要的人物。

靠近繹心道姑附近的,乃是一位九幽道的老者,看上去鶴發雞皮,鬚髮皆白,身量也是高挑纖瘦,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先前九幽道一干人佈下陣法,抵抗遺蹟法理蔓延之時,收取了提供法力給明軒修士的那人元神之人,也是九幽道教宗身邊的得力人手,頗受他的看重。

九幽道教宗得了天機,為著女媧氏的遺蹟準備多年,卻也受限於自身外道修士的身份,所得教宗級別的屬下不過四五人,比不得中原道門那般,四海十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每一處都至少有一位教宗坐鎮,其上甚至還有陳老道那樣的祖師級人物。先前的明軒修士,現在的這位老者,都是九幽道教宗手下的高手人物,佼佼之人,比之尋常修士,要厲害許多。

這老者憑藉自己年紀遠超眾人,以四五百年的修為做底子,雖是不能破去誅仙陣,卻也能夠從馮元清運轉陣法的過程中看出些許端倪,在自己被陣法分隔到此刻所在之處後,便也潛心推算,仔細把握,饒是他沒有明軒修士那等符篆陣法上的修為,此刻也是摸到了些許門道,發現了通往繹心道姑鎮守的旗門的路途。

老者一路小心前行,警惕著周圍的一切變動,眼看就要尋到陣法薄弱之處,直接藉助陣勢穿梭虛空,降臨在繹心道姑面前,就見一名清麗道姑手持拂塵,面帶羞澀,站在了自己面前,正是繹心道姑的元神顯化之身。

老者見前來阻攔自己的是一名小道姑,又是光明磊落站在自己面前,不曾行偷襲之事,心中也是有些感觸,雖是兩方對立,此刻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朝著那繹心道姑道:“小姑娘,你便是守衛此門之人麼?”

繹心道姑滿臉通紅,卻是甚少與陌生人接觸,自己又是臉皮極薄,倒也還知道禮數,連忙小聲答道:“前輩所言不錯,我便是鎮守此處之人,道號繹心。不知老前輩如何稱呼?”

八卦臺上的望舒和馮元清感應到這般情景,一時都是滿頭冷汗,卻是這等情況下,繹心道姑還跟對方這般客氣,實在是有些不合道理,卻也知道她向來害羞有禮,卻是面對顯然比自己年長的修士,明知是敵人,還是做足了禮數。

那老者見繹心道姑這般,一時也是輕輕笑了起來,說道:“哦?你要問老道的名字,是因著不殺無名之人麼?”

繹心道姑連忙搖頭,一張臉更是紅得要燒起來一般,說話也開始又快又急,幾乎帶著一絲哭腔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看老前輩年紀比我大,是長輩,才有此一問的……若是老前輩不願相告,還請寬恕我無禮冒犯之處!”

那老者也是覺得好笑,一時竟起了些許慈悲心思,也不願意動手傷害眼前這位單純善良的小道姑,想著將其勸走,或是鎮壓之後帶出去放生算了,卻是無心傷害了她。修士們對於元神和自我的理解,遠遠超過尋常凡人,感知情緒也是十分輕鬆,卻是看人極準,是真是假,一眼就能分辨。

以這老者四五百年的修為,改朝換代都看過兩三次了,自然是能夠分辨別人的心意,也知道繹心道姑是真實不虛的善良,不容置疑的單純,卻始終這樣的人物,當今天下也很難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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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老者露出笑容,輕聲朝著繹心道姑說道:“老道活得太久,已經忘了自己的名字與道號。身邊眾人,平常都稱我一聲‘狄老’,你若不嫌棄,也可以隨他們叫。”

繹心道姑聞言也是露出一絲笑意,連忙朝著這位狄老施禮道:“狄老前輩,繹心有禮了!”

狄老滿意笑笑,又是輕聲道:“小姑娘,我看你年紀輕輕,修為高明,也是有大福氣的。今日這誅仙陣,乃是上古第一殺陣,一旦布出,就會引起浩大殺劫,造成無邊殺孽。你執掌陣法四門之一,也是難免殺劫臨身。我與你有緣,渡你出陣,你現在便元神迴歸肉身,隨我一同離去,可好?”

繹心道姑聞言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卻是臉上雖還有些紅暈,神情便已經變得堅定不移道:“狄老前輩,你的好意,繹心心領了。只是這陣法原是為救我元香師姐所布,並非為了釀成殺劫。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兵者兇器,卻也是保家衛國必不可少的。前輩若是想要我離開此陣,還請先放了我元香師姐出來,屆時師姐平安,我師兄自會撤去陣法,與你們好生商量。”

狄老聞言,頓時苦笑,卻是自己被繹心道姑的單純所感染,似乎也變得有些太過單純了。繹心道姑心地善良,卻也是中原道門洞天福地教導出來的弟子,心念之堅定,道理之明確,原不是那些凡塵俗世給塊紅布就能騙走的小姑娘所能比擬的。自己想要三言兩語便騙她放棄陣法,卻是有些想得太簡單了。

一念至此,狄老又是笑道:“你那師姐並不在我手中,原是被主人擄走,用以窺探女媧氏的遺蹟奧妙。如今主人已得了收穫,放你師姐也是不難。只是你死守陣法之中,將老道與主人隔絕開來,老道有心想幫,卻也是力有不逮。不如你將我送到主人身邊,由我勸他,你看可好?”

繹心道姑還是搖頭,小聲道:“狄老前輩既然奉那人為主,自是事事以他為先考慮。我雖然年輕,也不相信你能勸說得了他。更何況這陣中風吹草動,都在我師兄把握之中,若是那位高人有意,大可先放了我家師姐出來,再作商量。”

狄老聞言,輕聲嘆了口氣,一時抽出一柄厚重寶劍在手,說道:“看來我卻是勸不了你了。也罷,既然不能勸服你,將你降服也是一般的。小姑娘,你放心,我斷不會傷了你的元神,只要將你制住,破去陣法便是!”說話間,就見狄老手持寶劍,朝著繹心道姑飛撲過來,卻是那寶劍之上,各色光華流轉,顯然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抵擋的。

繹心道姑聞言,也是難過地搖了搖頭,眼見狄老撲來,便是腳尖一點,身子朝後退去,同時手上拂塵甩動,揮舞出道道清光,擋住狄老的劍光,一時與他鬥在一處。

平心而論,繹心道姑雖然心地善良太過,尋常有些扭捏,可一旦比鬥起來,實力也不弱於馮元清等一干人,卻是偌大一個中原道門,只選出了六位修士進入這遺蹟,人才濟濟之處,哪裡會有太過軟弱的人物?

一時間,狄老揮舞著寶劍,朝著繹心道姑不斷斬殺而去;繹心道姑則是手中拂塵不斷,腳下步法延綿,竟是絲毫不落下風,堪堪擋住了狄老的攻勢。那狄老乃是有著四五百年修為,堪比一方教宗的人物,一手天罡劍法不說斬仙殺鬼,也是所向睥睨,卻不料竟被一名年輕羞澀的小姑娘輕鬆擋住,一時也是驚訝萬分。

繹心道姑的招式和步法看上去平平無奇,似乎與俗世中那些練武之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可是一舉一動之間,都有隱隱法力流轉,又是蘊含各種奧妙,憑著一柄拂塵軟絲,竟能擋住狄老的冷焰寶劍,腳下騰挪之中,更是機變百出,饒是狄老變化無窮,似乎也是逃不出繹心道姑的招式算計。

一時間,這一老一少鬥在一起,難解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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