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陵的出現,原本與凡人是無關的,除了一眾修士,尋常凡人既不能知曉遺蹟出現之事,也不能踏足進入其中,故而此事也不過是驚動了一眾修士,並不曾干擾百姓們的生活。

只是閣羅鳳這段時間,著實受到了女媧陵出世的影響,卻是近一個月一來,南詔境內來了數不清的大能修士,中間還有諸多妖王一級的存在,尋常人走在大街之上,都能看見許多身著奇裝異服的外來人,說不得就要上報地方官府,最終匯聚到閣羅鳳的面前,要他操心。

雖然靈均老道和委蛇已經遣人傳來話語,告訴閣羅鳳所來修士都受到他們的約束,不會輕易打攪百姓們的生活,可閣羅鳳作為南詔國主,也不能掉以輕心,每一份有關外來人的表文送到他面前,他都要仔細研讀,又是勞心傷神,著實不易。

這一日天色近晚,閣羅鳳卻依舊還在王宮書房中閱讀地方官員上報的情況,不曾休息。皮羅閣在世之時,寅時晨起,處理國事直至戌時方休,乃是當時南詔開國,諸事繁雜。如今閣羅鳳也不得不效仿皮羅閣當時的做法,卻是這麼多大能修士前來,每一個都不是易於的,或許他們面對靈均老道和委蛇算不得什麼,可在一般老百姓面前,隨便一個修士都是神仙一樣的人物,稍有不慎就會造成難以挽回的結果,也是叫南詔國主為之提心吊膽,又是憂心忡忡。

鳳伽異得聞訊息之後,也是從拓東城趕赴太和城,幫著自家父王處理國事,卻是諸多修士前來,大部分還是在洱海蒼山一帶落腳,拓東城雖是靠近中原,卻只是大家過路之地,並無多少修士逗留。世俗中出現了可能破壞平衡的力量,鳳伽異也知道自家父王只怕孤木難支,便也前來相助些許,幫著處理些瑣碎事務。

閣羅鳳對此十分滿意,也知道鳳伽異乃是自己最出色的一個兒子,若無意外,便是下一任南詔國主之選,也是早就授予他南詔副君的權柄,一心鍛鍊與他。如今情況有變,鳳伽異能夠前來幫忙,也是叫閣羅鳳心中輕鬆了許多,卻是一國之事,壓在一人身上,著實不是那麼容易的。

父子兩人坐在書房之中,各自看著自己面前已經分好的文書,鳳伽異不時發問,閣羅鳳也仔細替他解答,傳授一切治國的道理。這幕情景,與當年鳳伽異年幼學習時一般無二,也是著實叫兩人心中都有些許感觸,一時十分珍惜。

就在此時,書房大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閣羅鳳眉頭一皺,正欲呵斥,就見進來的原是一名身著怪異長裙的女子,不是宮內之人。這女子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年紀,丹眉細眼,雖說不得多好看,倒也還算耐看。只是她臉上濃妝豔抹,將原本清秀的臉龐塗得十分怪異,再加上身上那件前面開叉到肚臍眼的長裙,叫人怎麼看怎麼覺得她不是個正經人物。

南詔王宮,雖然比不得李唐的天家禁地,卻也真是守衛森嚴,尋常人不得出入的。閣羅鳳一見這怪異女子大搖大擺闖進,如入無人之地,又見門外躺倒的侍衛,一時便是心中一驚,知道怕是來了不善之人,卻還是強自鎮定,放下手中紙筆,沉聲道:“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書房之中?豈不知王宮禁地,擅闖乃是死罪麼?”

那女子咯咯一笑,說不出的矯揉造作,又是一副小姑娘嗓音,柔聲道:“你便是南詔國主?不錯,不錯!雖是長得黑些,倒也算是個俊俏郎君。姑奶奶看得上你,想招你入贅,你看如何?”

閣羅鳳聞言大怒,不待發作,就聽一旁的鳳伽異起身怒喝道:“你是何方妖人,竟敢褻瀆我父!來人,將這妖女拿下!”

那女子受了鳳伽異的呵斥,倒也不見生氣,只是轉頭看向鳳伽異,一時道:“喲,這小子比南詔國主還俊哩!來來來,過來叫姐姐好生疼愛你!我來尋南詔國主,原是與他有一番姻緣,命中註定要做南詔國母之位。你雖然沒有人王帝主之命,倒也長得非凡,屆時姐姐也收你入宮,叫你快活!”

閣羅鳳聽這女子風言風語,已是心中生出無盡厭惡,又見鳳伽異呼喊之後,內侍竟無一人前來,便也知道不好,卻也不是十分擔心。南詔王宮,乃是一國氣數所在,自有帝王之氣護持,尋常妖物難以進來,這女子顯然不是妖族,卻也不是什麼好人,閣羅鳳雖是驚訝,也不至於畏懼,卻是王宮內除了諸多禁軍,守衛安全之外,更有烏蠻大祭司坐鎮,尋常妖人也難以作祟。

想到此處,閣羅鳳便平靜了許多,卻見鳳伽異聽聞那女子胡言亂語,一時怒極,竟是抽出掛在一旁牆壁之上的寶劍,怒喝一聲,朝著那女子飛撲而去。閣羅鳳阻止不及,眼睜睜看著鳳伽異一劍刺出,隨即整個人一時停滯,像是琥珀中的小蟲一般,凝滯在虛空之中,再不能前進半步。

那女子定住鳳伽異,一時咯咯直笑,又是上前兩步,取了鳳伽異手中的寶劍丟在地上,柔聲道:“你這蠻小子,真有些闖勁兒,愈發叫我喜歡了。只是這兵刃乃不祥之物,好端端一個俊小夥還是少用得好!南詔國主有國運在身,我動不得他,你卻是個無福的,姐姐怕傷了你哩!”

說著話,這女子一揮手,便見鳳伽異像是被什麼東西重擊一般,飛退回去,一時撞在牆壁之上,口吐鮮血,再無力氣說話,只得狠狠盯著那女子。閣羅鳳連忙上去檢視情況,又聽那女子嬌笑著說道:“國主莫慌,我手下自有分寸。這小子雖是莽撞,也是你的血脈,今後你我歡好,我還要做他的老孃。慈母愛子,自是不會傷他。”

閣羅鳳看那女子神情戲謔,口無遮攔,又見她先前施為,顯然也是一位擁有超凡之力的大能,一時穩定心神,沉聲道:“放肆!我乃南詔國主,豈會與你這等妖人有所糾纏?今日你闖我書房,傷我愛子,已是死罪難逃,還敢胡言亂語!”

說話間,就聽得外面腳步聲音紛亂,隨即一陣陰風刮過,烏蠻大祭司枯瘦的身形一時站立在書房之中,正好擋在閣羅鳳與那女子中間。大祭司一時進來,也不說話,直接揮舞起手中的紫銅神鈴,口中唸唸有詞,揮手就是一道憑空生成的火光朝著那女子打去。

那女子輕笑一聲,伸出手來,直接抓住撲到面前的火光,一把將其捏熄,隨即笑道:“巫教手段,不過爾爾。上古之後,你巫教退居西南,傳承至今,倒是愈發衰弱了。”

烏蠻大祭司也不理她,見他接住了自己的火焰,臉上一點表示都沒有,而是依舊震響手中的神鈴。這一次神鈴震響,就聽得周遭虛空都似乎隨著鈴聲一顫,隨後便是一時分裂開來,化作地水火風,環繞著那女子的身軀。

那女子見小小一個衰落巫教的教長手中竟有能將虛空重歸地水火風的法器,一時也是愣了一愣,正欲舉動,將周遭的元素打亂糅合,教其重歸混沌,就驚訝看見各種元素按某種規律一時運轉,隨後聚合一處,竟是形成一道半虛半實的鬼影,一時朝著自己撲來。

御使地水火風的法門,中原道門裡也沒有多少,但始終還是存在,也有修士能夠施展。可烏蠻大祭司這一手將元素化作生命鬼影,化死為生的手段,卻的確叫這女子心中大駭,一時震驚當場。從古至今,賦予生命的手段一直是混元大羅聖人的招牌,常人能夠虛空造物,也不能創造生命烏蠻大祭司這一手,已經打破了某種規則,雖是效果一般,可背後蘊藏的法理奧秘,深不可測。

就在女子愣神的當口,那鬼影已經露出猙獰笑容,一時撲入了她的身子。鬼影入身,女子一時渾身顫抖起來,隨即嘔出幾口烏黑的血液,卻是被烏蠻大祭司的神通傷了內臟,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

烏蠻大祭司眼見得這般情景,心中也是大駭,卻是他感覺到有人闖入王宮,心知怕是一個高手,擔心自己不能應付,便取了祖上留下來的古老法器助陣。照理來說,這神鈴破碎虛空,幻化出的鬼影,足夠將一個人連靈魂帶血肉都吞吃乾淨,不留一點痕跡才是;眼前這詭異女子卻是僅僅受了點傷,看樣子性命無虞,又如何不叫他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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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火石之間,烏蠻大祭司也是一把推在閣羅鳳和鳳伽異的後背,就見兩人像是被推進了一個隱秘的空間一般,隨著身前一陣淡淡漣漪消失不見。那女子嘔出幾口黑血,臉色愈發蒼白,卻也已經化解了烏蠻大祭司的法術,一時又是胸圍暴漲,揮手就將烏蠻大祭司打朝一旁,力道之大,老頭枯瘦身子裡都傳來了骨節碎裂的聲音。

女子一招解決的烏蠻大祭司,又是四下觀瞧,暗暗掐算,一時冷笑一聲,隨即一步踏出,便是離了書房,站在外面迴廊之上。舉目望去,就見閣羅鳳拉扯著鳳伽異,兩人正朝庭院外面跑去,心想只要到了外面,便能叫來大軍鎮壓這女人,饒是他神通廣大,也有雙拳難敵四手的時候。

女子暗暗冷笑,又是一步踏出,瞬息來到兩人身後,探出留著尖長指甲的雙手就要抓住兩人。閣羅鳳只覺得身後一陣陰風大作,心中也是暗叫不好,卻是以烏蠻大祭司的手段,都沒能攔住這女人片刻,其修為之高明,可見一斑,卻是今日自己父子兩人,能否逃出生天,已是未知之數。

就在此時,晴空裡突然響起一道炸雷,正好落在這女子手前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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