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疼嗎?”

一回過頭,一旁的繩繩就按著眉頭,非常無奈的問我。

“……還好。”被打臉的滋味並不好受。

“對親戚有必要說的這麼刻薄嗎?”若若也問我,“而且要自殺什麼的,對你們人類來說不是小事吧?親戚要自殺什麼的……不該去管管嗎?”

我搖搖頭,講出自己的想法。

“有勇氣和決心自殺的話早就動手了,何況,比起阻止蠢貨自殺的鬧劇,我更寧願躺在家裡一邊伸舌頭散熱,一邊唸叨夏天趕緊走,就這樣過上兩個月。”

“怎麼了?平常的文安安好像沒這麼嘴巴毒辣……”

“小繩繩,他這個人在這種時候,是因為想裝作無所謂,因而故意靠多說話來增強自己表達‘無所謂’。換言之,是一種心虛。”

“原來如此,文安還是念手足之情?但礙於面子不肯表達?若若好瞭解文安!”

“是的,透過一個人的遣詞用句就能推斷其心理,我有把握。”

兩尊神明達成了共識,一齊盯向了我。我趕緊扭過頭。

“我為什麼要同情那種沒腦子的人……”

“看吧,果然是。”

“嗯,的確是呢。”

在我一個人糾結時,若若自顧自“借”走了我的平板電腦,相當嫻熟地翻了幾下,然後調出一張網頁。

我好奇從旁瞥了一眼,呆住了。那居然是我那位哥哥的個人網站,真……真噁心。色調和模板,是比較流行的日式小清新,做的還算有模有樣。但讓人發毛的是,那上面的內容盡是些自拍照、合照和矯情的文字……還有今天吃了什麼,昨天去了哪裡,前天見到了誰這樣子的東西。

留言板上,也全是讓人不禁冷笑的粉絲幼稚留言,和態度居高臨下的站主的互動。

我驚歎道:“……你,你從哪裡搜出這種噁心玩意的。”

“從若若牌搜索引擎。”

說完戲言,她擺出V字形,放在面具的貓咪小嘴上,慣例一樣的表示自己在笑。

繩繩也皺著眉毛,強忍著看了好幾眼。

——“文安的哥哥,是這麼輕浮又沒營養的人,文安這個弟弟卻是這麼老謀深算又陰沉內向的怪人……”

繩繩做出了只對了前半段的評論。

拋開這些玩笑話,我忍著反胃瀏覽起了那個個人網站。

意外的是,有一篇文章被置頂了,標題是“遺書”。

遺書

本人名字叫做文寧,立志於成為全球最厲害的男性平面模特,老天爺也很眷顧我,給了我一張讓我驕傲到引以為傲的帥氣臉。

但是因為很多複雜的原因,十分的非常對不起大家,我恐怕要與世長辭了。

我是個非常憂鬱的倥傯年輕人,在這種歲數我還很精神矍鑠,但是沒有辦法,活在世界上真的很是痛苦不已,很多事情都沒辦法順心,唉!

我對不起愛我的你們,我對不起我自己,很多人都對不起我!

可是也沒有辦法的,唉!就請原諒文寧的這個決定吧!

我們來生再見吧!

就是這麼一篇遺書。

我居然……我居然不認識他……不認識他用的那個詞!太,太他媽傷自尊心了。倥傯是什麼玩意兒啊?我無比羞愧,深深懊悔著當年沒有好好讀書,早知會有這麼一番恥辱,就算是死我也應該認真把語文學好的。

和我一樣看完之後,若若扶著面具,緩緩地說。

“……以我的立場,我是不太喜歡這個,叫文寧的人的……語言是分層次的,冷僻的詞其存在意義,並不是被無知的人草草看遍解釋便徑自拿來使用……”

繩繩問我:“他和我家文安安一樣都沒有讀過書嗎?”

居然被繩繩把我和他放在了一個立場上,恥辱的連我也想自殺了。若若還抱著手,一本正經的繼續說——

“連遺書也不用筆和手親筆留在紙上,也並未使用‘絕筆’表志,嘖……”

電子化的遺書,份量的確不夠重——我打從心底這麼覺得。

“綜上所述,我為他想自殺感到惋惜——惋惜他不是真心想自殺。”

不愧是若若,這一句說的真不錯……但我還是感到難過。

“文安安,他為什麼要死?我讀了兩遍還是讀不出來……”

“因為活在世界上真的很痛苦吧。”我借用了他寫的句子。

“是什麼讓他……呃,真的很痛苦呢?”

這個理由我或許是知道的,我沉默了一會兒,用鼻音冷哼了一聲,解釋給繩繩聽。

“因為文家——就是我們家族,是個很無聊的家族吧。上代家族有些衰敗,因而這一代有著復興家業的任務,所以幾乎都沒有什麼自由,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而且,家庭關係和氛圍,也實在是爛透了。但這些仍屬於家醜的範疇,我沒勇氣一起講出來,那些噁心的事情就爛在我的記憶裡算了。即便再怎麼挪揄和諷刺,可我哥哥這份所謂的痛苦,也是貨真價實的。唯有這一點,我是不會嘲笑他的。

晚上,我沒睡好。翻來翻去,就是睡不安穩。滿腦子都在想面對要自殺的蠢貨,我要做的是什麼?

推一把?

站在旁邊,冷笑一陣?

罵幾句孬種,好讓他趕緊死?

打電話給朋友,興高采烈的說有人要自殺?

沉默不語的走開,管他是什麼玩意兒,我走我的陽關道?

和圍觀的人一起站在樓下,高舉手機拍一張,希望能拍到跳下的瞬間?

都不是吧……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糾結,繩繩從繩子裡跑了出來,如同以前那樣,正坐在我的書桌上看著我。我坐了起來,沖繩繩擠了個無奈的笑,表示自己沒事。

她小聲說:“文安,我要出門一趟哦……”

“赴宴嗎?”就是那個所謂的神宴。

“……咦,若若她和你說了嗎?”繩繩小小地吃了一驚。

“嗯,既然如此就去玩的開心……雖然也不知道你們會玩什麼。”

“沒事啦,就是普通的例行宴會,我只是露個臉,去個三四天就會回來……”繩繩摸著髮飾,猶猶豫豫地開口說,“要,要我幫你帶話嗎……嗯……向空空。”

我臉上更多的堆起苦笑,只能悄悄在心中嘆一口氣。

“不了,該說的已經都說明白了。”

“那文安安就顧好現實裡的事情吧,比如……去幫幫你那個哥哥。”

繩繩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小家夥,無時無刻都能洞穿我的心聲。我正糾結著是否要去在這件事上插一腳,如今繩繩幫我拿定了主意。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無論怎麼說,那家夥都是我所謂的親戚——要我在順便路過時安慰他幾句,也不是不可以。

我稍微拉開一點窗簾,繩繩的黑眸納入了窗外的月光,熠熠生輝如同星星,那張稚氣而漂亮的小臉也清晰的透著濃郁的熟悉,希望有朝一日,能捏一捏她的臉,一定很柔軟吧。

“等你從宴會回來,我再趕走若若,我倆就去到處逛逛吧。”我期待地說。

“逛逛?”

“在家裡很閒嘛,也沒什麼事情可做了,出去到處走走散散心吧。”

畢竟我可是個自由自在的,隨心所欲的人,不必在乎有沒有工作和學習,可以像個對社會無益的害蟲一樣,自由無比,爬行在這個幅員遼闊的國家,享受它每寸土地的風土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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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遇見繩繩以後的生活實在是很驚險,不知不覺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下,不想再度過這種陰鬱的歲月——可能,還能在哪個偶然路過的賭場裡,碰見一個許久未見的,名為“父親”的人物。

繩繩忽然說:“那咱們靠翻花繩賺旅費吧!你拿個招牌寫上‘祖傳翻花繩手藝’,一邊吆喝一邊翻給小孩子看,既能收穫小孩子的笑臉,也能被人捧錢場。”

“……也不錯嘛。”

“咦咦咦文安居然同意了?”明明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雖然是個不切實際但又讓人發笑的可憐提案,但……也不錯嘛。”我打從心底說。

“去掉前面的啦!”

我和繩繩都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只是,會有能和她一起玩的時候嗎?畢竟那可是兩個人的遊戲。人就算有兩隻手,但仍只有孤零零的一個靈魂。所以,即便用兩隻手,也沒辦法編出兩個人的遊戲。

題外話。

——文安這一代,家族裡的名字延續到了“安寧”這一輩,文安的父親是家族裡面的長子,所以生下來的孩子有了“安”這個在先的名字,雖然文寧比文安大一點點,但也因父輩的輩分差異,導致了使用“寧”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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