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大地上一切皆無,並無花鳥魚蟲,並無飛禽走獸,並無巨樹之輪迴更迭,並無人類之生生不息……】”

略顯蒼老的大手沿著書頁的邊緣,翻至下一頁:“【就連神明與巨人都尚未出世,世間混沌蔓延不絕,直至時間廢止。】”

“【唯有至高的意志凌駕於虛空之中,它無影無形、無始無終、不垢不淨、不生不滅,從不干涉世間一切,但世間一切卻又遵循它的意志運轉。如果硬要為它定義,那麼它就是規律……或是命運,後人尊稱它為無上意志·奧格勞爾()。】”

窗外的皎月永不西沉,而窗內的書房燈火通明,布勒倫特公爵翻弄著桌上的《世界通史》,他的腦海中想像那些天崩地裂的場景,每一件撼天動地的歷史事件都輕描淡寫的從這些文字中流淌而過,就像徜徉在時間的海洋。

他饒有思緒的輕撫著書頁,安靜而優雅……忽然,一個清脆動聽的女聲在書房外的走廊響起,高亢婉轉地吟誦這段文字的下半部。

“【而後依照它之所想,世界方才清濁始分、混沌初開,天與地劇烈的變化,一切都在這變動的陣痛中掙扎,大地裂開一道傷口,深不見底綿延數萬裡,世稱金倫加鴻溝(Ginnungagap)據說其底部岩漿噴湧,向南方的大地滲透。】”薇爾丹蒂閒庭信步地走入書房,口中吟誦著金字玉言:“【而在其北,在陰陽相濟之下,從永恆的微光中誕生了一眼永不枯竭的活泉赫瓦格密爾(Hvergelmir),分出十二條總稱為埃利伐加爾(Elivagar)的支流,它孕育著世界的樹種,守護一切生靈。】”

“原來您也讀過這本書?”布勒倫特公爵起身行禮:“以殿下經歷之年歲,知識之淵博堪稱通曉天地,沒想到您還如此熱愛”

“這倒也不是熱愛閱讀……”薇爾丹蒂笑了笑,拿起這本書翻到扉頁,露出作者的序章寄語:“這位作者當初創造這部作品時邀請了我參與編輯,我還為他提供了歷史素材。”

她微笑著撫摸扉頁上作者的名字:“我現在還記得他的名字,菲爾·馮·拉夫特(Phil·von·Raft),夜歷6世紀的著名作家、歷史學家、考古專家,已經是距今400年左右的事情了。”

“難怪這部《世界通史》堪稱經典,原來還有您的創作和見證。”布勒倫特公爵有些驚愕,這本《世界通史》已經在家族的書閣中收藏近200年了,如今參與創作這本書的作者就在眼前不禁讓他感受到時間的例外,永生之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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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爾丹蒂隨意的翻閱這本書,然後放回了書桌上:“我記得這本書的初始原稿現在還存放在米德加爾特本國,我的宅邸之中,如果你感興趣我找個機會可以拿來給你看看。”

“榮幸之至。”布勒倫特公爵點點頭表示感謝。

“那麼題外話就先到這裡,”薇爾丹蒂突然話鋒一轉:“你把我邀請到這兒來意欲何為呢?布勒倫特卿?”

布勒倫特公爵沒有立刻回答,他沉默半晌,轉過身去拿了一個茶盞為薇爾丹蒂倒了一杯奶茶,似乎這個話題很難開口。

薇爾丹蒂也沒有追問他,只是靜靜的等待他開口,在富麗堂皇的城堡中,兩人就這麼沉默著。

終於茶盞快被倒滿了,布勒倫特公爵放下茶壺,轉過身將這杯茶交給薇爾丹蒂,一邊說道:“您不是想要尼福爾公國政府特批的引渡許可嗎?”

薇爾丹蒂接過茶盞,半眯起眼睛盯著他:“嗯,那又如何?”

“……”布勒倫特公爵又陷入了沉默,他也為自己倒了杯茶,細細品嚐著奶茶沉默不語。

“怎麼?你不打算給我許可?”薇爾丹蒂追問道。

布勒倫特公爵突然反問道:“殿下,您介意和我來一場賭局嗎?”

薇爾丹蒂感覺到了這件事似乎有什麼不妙,並非小賭怡情,所以她謹慎的詢問道:“我們賭什麼?”

“就賭引渡許可。”布勒倫特公爵面無表情。

“你這是……”薇爾丹蒂有點聽不懂他的意思,殺氣驀然外露:“拒絕我的要求,這相當於違抗米德加爾特本國的命令,你想和本國開戰嗎?”

“殿下稍安勿躁,我沒有說不給。”布勒倫特公爵攤開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只是您要拿走這份引渡特權,就必須贏下這場賭局。”

“我為什麼要和你賭?”薇爾丹蒂很反感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

“現在的問題不是我願不願意讓您走,而是這個國家願不願意放您走。”布勒倫特公爵微笑著解釋道:“殿下覺得有誰會是阻止您歸國的最大障礙?”

“除了你以外,就是獨立黨了。”

“殿下果然明察,不過獨立黨的主張也的確不無道理。”布勒倫特公爵翻開手邊的一份報表:“我就和您直說了吧,自從永恆之槍騎士團從東部的疾風之壁撤防回國後,尼福爾公國軍接管了疾風之壁,東部人民對於尼福爾公國的認同感和歸屬感明顯更強了,並且在本國軍隊的影響力消失之後公國稅務官能夠更加順利的徵收稅務。這份是尼福爾公國本年度全國稅務表,請殿下過目。”

布勒倫特公爵將這份稅務表交給了薇爾丹蒂:“永恆之槍騎士團僅撤防一個月,公國議會政府就在尼福爾東部收穫了往月兩倍的稅收,並且永恆之槍騎士團撤防的影響力不僅僅止於東部,全國範圍內的收稅都有明顯增長,最重要的是……公國議會不用再支付本國軍隊的駐屯開支,在財政上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那是因為民眾永遠渴望一支能保護他們的軍隊,如果這一支軍隊離開了,他們就會渴望下一支,”薇爾丹蒂面無表情的翻看稅務表,作為統帥她對平民百姓的心理再瞭解不過了:“本國軍隊的撤離意味著米德加爾特本國在尼福爾公國已經喪失了大部分主權,米德加爾特不再有能力保護尼福爾海姆的人民,所以人民只能轉而尋求本土政府的庇護……民眾永遠都是那麼現實,甚至無情。”

“是的,公國貴族議會政府收穫了比以往更多的支援,也就反過來證明了了本國中央議會政府的失勢。”布勒倫特公爵用最誠懇直接的方式道出了內心的憂慮:“公國議會,尤其是獨立黨的人士不捨得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民眾支援,如果放殿下歸國,本國中央政府必定會重整軍勢向公國要求再次駐紮軍隊,並且中央議會這一次師出有名,公國議會將難以拒絕。”

布勒倫特公爵深吸一口氣,似乎頭髮又白了幾分:“如果公國議會拒絕了駐紮軍隊的要求,中央議會一定會借勢發難,接著就會演變為兩國間一場戰爭。就目前來說的態勢來說,如果真的爆發戰爭尼福爾公國勝算不大。”

薇爾丹蒂將他的話頭撿來,接著往下說道:“但是如果二次接受中央議會的駐軍要求,公國議會就會威譽盡失,人民會認為公國議會政府只是一個靠不住的空架子,沒有本國軍隊就無法鎮守尼福爾海姆;這會讓公國議會反過來喪失大部分主權,甚至政權都會被中央議會架空,成為一個真正的空架子……對吧?”

“殿下明鑑,正是如此。”布勒倫特公爵點頭認同。

“但你對我說這種事……真的好嗎?我可是本國的人,米德加爾特的軍政大元帥,這件事的核心人物,如果你要問我的意見我當然是建議放行,如果你想要讓我阻止中央議會的決定我只能說盡力而為,僅此而已。”薇爾丹蒂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我如果沒有記錯,殿下您的職務應該是米德加爾特‘帝國’軍政大元帥,對吧?”布勒倫特公爵著重提到了帝國這兩個字眼:“所謂米德加爾特帝國,是指米德加爾特本土國和尼福爾海姆公爵國的合稱沒錯吧?”

“你說的定義倒是……沒有邏輯錯誤。”薇爾丹蒂感覺有點不對,好像突然有什麼莫名奇妙的多餘責任感砸到了自己的頭上。

“那麼所謂米德加爾特帝國軍政大元帥,身為米德加爾特本國重臣的同時,也是尼福爾海姆的軍政元帥對吧?”布勒倫特公爵似乎是要試圖從邏輯上繞暈薇爾丹蒂。

“但我直屬於中央議會,只對光明王和中央議會的命令負責,你不要從制度上混為一談。”薇爾丹蒂禁止了布勒倫特公爵的‘責任感攻擊’。

“但尼福爾海姆公國的確是米德加爾特帝國一部分對吧?如果少了尼福爾公國,那麼米德加爾特帝國將會頃刻土崩瓦解,本國再也無法接納公國每年的朝貢還在其次,更重要的是米德加爾特帝國的軍隊、領土、人民將會大大減少,到時中央議會將不得不把‘帝國’稱號退還為‘王國’稱號,米德加爾特本國的威譽將會嚴重受損,這可是動搖政權的大事。”布勒倫特公爵的預測十分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薇爾丹蒂順著他的思路接著往下想:“是啊,在米德加爾特帝國分裂之後,你就不再是大公爵,反而可以僭位稱王,尼福爾海姆也可稱王國,一抑一揚,這於國際觀瞻上來說是大大不利於米德加爾特本國啊,如果真正開戰的話中央議會將親手培育一個可以和自己對立的人類政權,這可太不利了……尤其是在這個異族混戰的年代”

“但你和我說這麼多,究竟想讓我怎麼辦?你究竟有什麼目的?”薇爾丹蒂終於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不要再跟我繞彎子了,直接說吧。”

“現如今的政局已讓我沒有太多選擇,所以我的目的很簡單,做出一個讓獨立黨滿意,讓公國議會滿意,最重要的是讓中央議會也滿意的結果。”

薇爾丹蒂追問道:“那麼要怎樣才能做出這種結果?”

“很簡單,讓我的爵位繼承人來決定您的去留,如果說我的爵位繼承人允許您的引渡許可,那麼我就親自送您走上政治航線。”布勒倫特的笑容十分神秘,且城府極深,他神秘莫測地盯著薇爾丹蒂,打量她的反應。

薇爾丹蒂的確非常吃驚:“這……但你的爵位繼承人還沒有決定……”

“所以我說……這是一場賭博。”笑容漸漸退去,布勒倫特公爵這位統治者的臉上寫滿了責任和威嚴莊重:“恕我僭越了,請殿下以自身去留作為籌碼進行這場賭博,而我的籌碼則是……”

他的話語厚重堅定,彷彿帶有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一字一頓有如截鐵斷金:“我的籌碼則是尼福爾公國,這個國家的國運!就讓我拿這舉國之運與您一賭吧!”

………………

夜晚紀元998年11月20日,晚上20:00點整,就在薇爾丹蒂與布勒倫特公爵談論國運的同一時間,霍爾德在賭桌上的廝殺也悄然拉開帷幕。

國王區中央大街,【black time】俱樂部二樓賭場,所有賭客都在矚目賭場中心最大的賭桌,人聲之鼎沸似乎要開一場盛大的宴席!

最大的賭桌上坐著五個人,他們擺在桌上的籌碼就像小山一樣高,要知道1萬金幣就足夠尋常人家十年的開銷,而今夜這賭桌上的人將要賭上10萬金幣……而且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還不太在乎這10萬金幣,他們只在乎這一局的輸贏。

“我的天,今晚有什麼樣的大事要發生?這是誰和誰在賭啊?”

“看見沒?黑花女士親自出來賭了!另外還有國王區長特尼法·布勒倫特,商協會長勞倫斯·謝爾圖,還有弗蘭克·布勒倫特爵士,還有……呃……”

“還有誰啊?”

“剩下那個不認識,話說這是男的還是女的?”

眾人圍觀議論紛紛,縱使他們也算得上是上流人士,但與這幾位賭桌上的玩家來說還是相形見絀,這幾位才是真正的名流。

“各位,今晚我們的遊戲模式是……blackJake,又名21點。”女荷官優雅地切洗著撲克牌,她總共拆開了四副牌混在一起:“本次的遊戲規則採用赫瓦格密爾規則,五位閒家與莊家對賭,每一輪會發兩張牌,一張暗牌一張明牌,閒家少於11點必須要牌,莊家少於17點必須要牌,其餘規則也是並無特別……唯有一條。”

“哦?是什麼?”霍爾德問道:“能為我這個新人講解一下嗎?”

“決鬥規則:每名玩家每一輪除了可以和莊家對賭之外,還可以任意挑選另一名玩家進行對賭,然後選擇賭注是否加倍,如果被選擇為決鬥目標的玩家放棄這次決鬥,則直接輸給發起決鬥的玩家50%的賭注。”女荷官溫柔而詳細的講解道。

霍爾德點點頭:“明白了。”

“那麼……遊戲開始,接下來將由我為大家發牌。”女荷官十分專業地將兩張牌發到每名玩家面前,一暗一明,如同昭示著玩家的兩面三刀。當然,這就是一個需要兩面三刀才能贏的遊戲,勝負從現在開始。

“一張8。”霍爾德輕念了一下自己的明牌,腦子在飛快地思索。

女荷官提示道:“請大家在觀看暗牌前下注,最低下注不能少於1000,順時針方向旋轉,弗蘭克先生請先下注。”

莊家的明牌是一張10,從明面上來看霍爾德的8點小於10,但在暗牌沒翻開之前局勢瞬息萬變,究竟誰輸誰贏永遠都不清楚。

“我好歹明牌一張A牌呢,那我就先下兩千吧。”弗蘭克略加思索後說道。

今夜註定了是個驚心動魄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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