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默只顧著往前走，並沒有聽到寒雨凝的抱怨。相反，一旁的唐瀟反而有些猶豫地，詢問道：“你這樣疏遠她沒關係嗎？寒雨凝可是徐叔特意從沒有帶回來的。”
“疏遠？”天默有些莫名其妙地轉頭看著他，“我可沒有這樣想，寒雨凝和你們不同，她可是洗罪人的瑰寶，怎麼能讓她隨便亂跑。”
唐瀟似乎有些不太服氣：“有什麼不同？不過是一個大小姐而已。其實我一直搞不懂，她為什麼要加入洗罪人。明明有寒門大小姐的好日子不過，這不是找罪受嗎？”
“一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天默笑著解釋說：“寒雨凝的出身，讓她生來與眾不同，所以行事作風上也和我們這些人不同。”
“富人的世界，確實挺難懂得。”唐瀟扣著自己的鼻子，擺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天默見狀笑了笑，便不再多說什麼。正如他一開始提到的一樣，寒雨凝是一個特殊的存在。至於如何特殊，就有些見仁見智了。
這位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卻有些耿直叛逆的小姑娘，擁有洗罪人和寒門繼承人的雙重身份。無論是四大家族，還是洗罪人的歷史中，這都是絕無僅有的存在——一個出身於上層管理者中的異類。
言談間天默能夠感覺到，寒雨凝無法適應家族之間，充滿利益糾葛的生活，最終選擇了退出。
可在充滿各式各樣異類的洗罪人當中，生長於家族的寒雨凝，又如同一位不經世事的大小姐般，和其唐瀟等人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寒雨凝是一個異類中的異類，遊離於家族和洗罪人之間，卻又無法完全融入其中的任何一個群體。但恰恰是這一點，讓天默看到了未來存在的某種可能性。
洗罪人雖然是神域城的守護者，但包括天默自己在內，他們同樣背負著讓這個世界扭曲的罪名。只要這個世界仍舊扭曲，他們的罪名就無法洗刷乾淨。
平民、四大家族、洗罪人，三方能夠維持協作關系，走到今時今日的原因，不過是因為目標相同而已——活著。
可隨著神域城的不斷發展壯大，似乎正在不斷消磨蠶食著，這種長久以來維繫的關係。根據徐福所言和自己的所見所聞，理事會正在不斷消減著洗罪人的權利。
隨著最初洗罪人的相繼離開，美洲計劃的執行，如今的洗罪人似乎已經變成了一支，供理事會差遣的軍隊。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三方的目標不再相同。神域城中的人類已經足夠強盛壯大，不再需要他們保護的時候。天默等人也許會像當年的遺棄者一樣被徹底驅逐，重新回到秩序崩潰之初四處流浪的生活。
但是寒雨凝的出現，似乎為天默昭示了洗罪人未來的另一種可能。
既然哪裡都不適合自己，又不想為別人改變消極的隨波逐流，何不作為“橋樑”讓雙發的關係更為緊密？
從小耳濡目染的寒雨凝，讓她能夠看清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同時也能夠站在洗罪人的立場，謀取相應的保障和利益。
這是長久以來，洗罪人作為人類中的異類，一直缺少的環節。
寒奇峰允許自己的唯一的女兒加入洗罪人，與其說是任性妄為，倒不如說是送給洗罪人一份“大禮”。
想必徐福也看中了這一點，才將她特意從美洲調回來留在自己的身邊。從現在開始就讓寒雨凝習慣，以洗罪人的身份和四大家族交涉。
或許在將來，寒雨凝能夠帶給洗罪人，類似家族般的管理體系，成為比徐福更為合適的管理者。
神域城正在迎來變革，四大家族正在逐漸完成新舊交替，洗罪人同樣需要迎來改變。只不過在天默看來，現在這只是一種對於未來的構想。跟去唐瀟等人談這些事情，似乎有一些言之過早。
伴隨著眾人離開主樓，天默話鋒一轉，詢問道：“之前你說的那個召喚儀式，能確定是召喚什麼東西的嗎？”
“暫時還不清楚。”唐瀟搖了搖頭，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大型穹頂建築說：“愛麗已經提前趕過去了，她對這方面比較瞭解，你還是去問她比較好。”
天默聞言點了點頭，逐漸加快了腳步。稍時，一行三人便來到了神域城中，唯一一座儲藏書籍的地方——學院的圖書館。
雖然名為圖書館，但事實上卻是一個大型的倉庫。空氣中散發著一種溼潤的黴味，不知是老鼠，還是其他什麼小動物在這裡築巢，安靜的環境中不是有悉悉索索的響聲傳來，顯然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踏足了。
望著隨處可見的散亂書頁，以及隨處看見佈滿灰塵，堆得好像小山一般的書籍，天默不禁有些惋惜。
神域城建立之初，為了確保人類文明的延續。大量被收容學者們極力央求下，理事會委託查爾頓家族建立了這裡。可隨著神域城的高速發展，圖書館逐漸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變成了一處無人問津，貯藏廢紙的倉庫。
“這裡以前是一個地鐵的站口，洗罪人封閉了隧道之後，原有的建築就保留了下來。”唐瀟看著天默解釋道：“當你提醒之後，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裡。”
“愛麗在哪兒？”天默的詢問的聲音不大，可在極為靜謐的空間內，卻顯得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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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兒！”在一行三人的頭頂上方，由扶梯連線的半開放式二層中，愛麗稚嫩略顯焦躁地聲音突然響起。
天默循聲來到二層，卻發現這裡如同經歷過戰鬥一般。目之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大量原本歸置完好的書籍，被散亂的堆放在角落裡。一口巨大無比的黑鐵坩堝，屹立在二層中央位置。大量用鮮血圖繪的神秘咒文，以及只剩下骨骼的人類殘肢，呈現出放射狀圍繞在坩堝周圍鋪展開來。
愛麗帶著一副小巧的金絲圓框眼鏡，盤坐在黑鐵坩堝的下方。手中的鉛筆託著嘴唇下面，似乎在聚精會神地思考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