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浮雕典雅復古,壁畫的油彩充斥濃郁的新自由,銀鏡清晰的照出人影。

一個東方面孔靠近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手指輕輕磨擦著下巴,手腕上隱隱露出一枚勾玉。

“這個我能帶一副回去嗎?當然,我會用我船上的釉陶來換。”

“畫嗎?當然可以,我的朋友,它值得被一個喜歡它的人收為藏品。”

屋裡說話的,是一個一頭捲髮,穿著普爾波安縫袍的日內瓦人。

他正伏案在紙上寫著草稿。

“弗朗索瓦先生昨天又給我寄來了信,信中陳述,他在新的落腳點又一次遭到了教會的暗殺。”

“讓先生,新的變革,總會伴隨著舊遺的阻礙。”

那個東方人對於這種事,似乎已經司空見慣。

“這是你最近在寫的手稿嗎?”

“是的,我最近在嘗試記錄下一些事,關於我們的政府,教會,還有公民的存在形式。”

讓先生點點頭。

“和先生,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嗎?”

東方人想了想,搖了搖頭。

“不算多,我曾經也是君權神授的推動人,我侍奉過的那位女王曾經教過我很多,關於……‘天人感應’的事,我們那裡是用這樣的語言稱呼。”

“東方的統治者,也是靠著教會用愚昧的崇拜主義來治理國家嗎?”

“不完全是。”

東方人搖了搖頭。

“我曾在一位曹丞手下做事,我出海離去之前,曹丞與我推盞談心,談到過對於‘民心’的看法。”

“那位曹先生怎麼說?”

“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人本立的思維觀點……”

讓先生思索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在手稿上寫寫畫畫,記錄下自己瑣碎的思考。

“脫離神權影響的極端個人主義,絕對權利的個人使用,這或許才是公民社會的根基理念……”

讓先生琢磨思索,細細品味,隱隱竟然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共鳴。

不是對於“專制”的共鳴,而是將“個人主義”套入每一個公民身上的共鳴。

什麼是社會?什麼是個體?

原始的年代,沒有法制,群體鬆散,個體的本性是自由強者論,群眾者論,武力上的弱肉強食。

而社會的存在,規定了法律,建立了讓人遵守的制度。

那麼,每個人放棄武力規則,選擇遵守社會規則的時候,是否便已經付出了自己的自由?

原始社會中的有產者來源於武力競爭,來源於個體的優勝劣汰。

而法制社會中的有產者,卻是建立在每個個體保留相對自由,付出“絕對自由”,所建立的法制規則內。

如果無產個體,不滿於這些繼續社會規則而產生的有產者,不滿於自由的剝奪,是否有權利推翻原本的規則?

也就是……起義權。

多種矛盾而相容的思維在讓先生的腦海裡碰撞,不斷成為手稿上的文字。

文藝正在復興,思想開始啟蒙。

文字反饋著一個時代的際遇與哲思,從新舊時代的碰撞,到民主自由的呼喚。

讓先生的靈柩,在新教的葬禮中歸於歷史,手稿伴隨著時代的塵埃飄洋過海,寄回了那位曾經閒談過,贈予過油畫的東方友人手中。

當手腕上戴著勾玉的東方人,翻閱到這份手稿時,它的出版品已經重新在日內瓦恢復了名譽。

封面上是羽毛筆蘸著墨水寫下的《社會契約論》。

……

江戶剪影,高臺之上。

和氏眺望燃燒的大火,合上手稿。

社會與自由民的紐帶是一份契約。

每個人都擁有撕毀契約的起義權。

他走過漫長的歲月,曾見過不知多少王朝的變更,每一次,都源自於契約的撕毀。

但,這又是一個迴圈。

舊的契約會隨著時間漸漸腐朽冗雜,然後在轟轟烈烈的革命中被撕毀,但新的契約同樣會經歷相同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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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粉飾自由平等,總會發生不可抑制的資產分化,這是無法改變的社會屬性,一條沒有逆行的單行道。

正如自己所締造的古墳時代,最終在繁榮中破滅,被取代一樣。

和氏磨擦著手腕上的勾玉。

讓的社會契約論,對於普通人來說是對於社會形式的哲思,而對於超越之人來說,這就是時代神秘的更迭規則。

他需要建立自己的新時代神秘,但在那之前,要先把現有的舊契約撕毀,才能空出位置。

東京,需要一場大火,來顛覆這粉飾為“和平”的神秘。

……

“高天原爾神留坐須,皇賀親神漏岐神漏美命以知悉……”

神道大祓詞之音。

琉璃拉弓而立,鎮魔箭頻頻射出。

“此久依奉裡志國中爾荒振留神等乎婆神問波志爾……”

大祓詞中雲霧繚繞,大山咋神顯跡若隱若現,掌萬物生靈。

座下三猿,憑箭而飛。

射穿了三隻迎面鋪來的鬼神,鬼神在嘶嚎中,被吞吃個乾淨。

“須臾聞之,即得究竟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

一休的降魔杵所過之處惡鬼散盡,身後佛陀法身,無盡低語,恐怖詭異。

相比之下……

土御門智也那只“嗶哩嗶哩”放電的電耗子式神,簡直不要太可愛。

吉原花街的鬼神群,與東京本土靈能者們,正面衝突,爆發了人鬼大戰。

靈能者們一個個各顯手段,如此大規模的除鬼場面,人鬼正面對抗,前所未見。

蘇啟和格林躲在後面安全的地方,格林畫下的儀式陣中,遠遠看著,摸魚划水,品評論足。

格林一個勁感嘆,不愧是陸地神仙遍佈的神秘東方,如此生猛。

這種人鬼械鬥,手撕鬼神的場面,在倫敦可見不到。

“我得拍照留念……”

格林唸叨著。

蘇啟在旁邊滿頭黑線,咳咳,心想他們這麼輕鬆的划水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神秘者應對鬼神的手段不多,而且比較危險,確實不適合去冒險。

所以,還是遠遠看著吧。

黑傘落地,花魁道中,大量鬼神湧現,阻擋一眾人去路,降神會應該已經近在咫尺。

遠觀人鬼械鬥的形勢,雖然鬼神數量龐大,但能力並不出眾?

除了那花魁鬼神竟能與“人形斬鬼機”一樣的神藏三刀過招以外。

其他的鬼神都很不值一提,基本是被東京各家靈能者砍刀切菜,解決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

降神會想要的,似乎也只是拖延時間而已。

“轟隆!”

吉原花街深處,突然爆發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

氣流熱浪席捲而過,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在所有人的眼中映出一片焚燒的火紅!

格林眉頭一皺。

快速的佈置了一個偵查儀式,然後臉色一變。

“糟糕了……”

蘇啟看格林少有的臉色嚴肅起來,心裡咯噔一下。

“發生了什麼?”

“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什麼意思?”

“一,不能等這些靈能者慢慢解決掉鬼神群了,現在就衝進去滅火。”

蘇啟望了一眼雖然正在減少,但仍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街道的鬼神群。

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覺得這似乎不太可能辦到,要從這鬼神群穿過去,可能走到一半就被吃的屍骨無存了。

“二,我們現在趕緊提桶跑路。”

“哈?”

蘇啟一臉懵逼。

“離開這個江戶結界?”

“不,逃離東京,最好逃離日本。”

……

PS:前面背景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一場閒談,和氏談起的做遣魏使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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