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觸噩夢迷霧束縛的瞬間,利維坦並沒有第一時間向江城展開攻擊,反而消失在了對方的面前。

江城見此異象,卻不敢有絲毫大意,連忙運轉真人感知,察覺這頭怪物的蹤跡。接著他驚訝地發現,在離自己將近二十多米遠的地方,利維坦的觸手再次從地面上鑽出。這次它的攻擊目標不是自己,而是場上剩下的最後一股敵人,病變者的身上。

觸手如牢籠一般將病變者們圍在其中,接著又盤旋收縮起來,最終形成一個螺旋的錐形物體。錐形物體緩緩轉動,最終將尖頭對準了江城。

看到這一幕,江城忽然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正當他要思索對策的時候,尖頭忽然如花瓣般張開,接連不斷的爆破聲響從其中傳來。江城倏然驚覺,那些觸手組成的螺旋錐形竟然化作了大炮,將那些擁有自爆能力的病變者化作炮彈,一股腦地向自己射了過來。

高度緊張當中,江城來不及細想,第一時間發動“時間靜止”。

前方模糊的殘影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正是一個個正處在爆炸狀態的病變者。碧綠的一團團火光之中,是病變者殘破的身軀,定格在半空之中。

詭異的一幕,卻透著異樣扭曲的美感。

江城無意欣賞這樣的景象,而是展開空間扭曲,試圖逃脫病變者的爆炸範圍。雖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並且也開始了行動,但江城卻預感到,一切並不會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順利。

果然,空間扭曲的波動從觸手中傳出,接著又出現在了病變者的身上。在時間靜止的世界中,除了混沌的霧氣,其餘的一切都恢復了行動能力。

江城這次無法逃脫,完全被籠罩的爆炸之中。他也意識到這一點,當機立斷放棄逃離,凝聚清光,形成一層層屏障,擋在自己和病變者的爆炸之間。

靜止世界之中,一切可以動彈的事物都有著難以想象的破壞力,而病變者的爆炸,也因為利維坦的加持,其威力也以幾何倍數增長著。

綠色的火光轟然炸開,一聲接著一聲,混沌霧氣在綠光映照下依然混沌得看不清顏色,但卻如岩石般碎裂紛飛。在利維坦的空間操控之下,四散的霧氣碎片,連同病變者的爆炸,都指向了同一位置,那是江城所在的位置。

霧氣雖然柔軟,但在靜止世界中卻有著比金屬還要堅實的硬度,一旦其炸開,也擁有著比子彈還強大十倍的穿透力。清光屏障,在霧氣碎片和爆炸的轟擊中,毫無餘地地層層碎裂,最終將躲在後方的江城暴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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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清光屏障,江城的不滅仙體,就是最後的一道防線。

恐怖的破壞力,連空間扭曲都失去了作用。之前的江城來不及逃出爆炸範圍,此刻更是連移動身體都做不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精神力遍佈在身體之上,逼迫出不滅仙體的真正潛力。

只有這樣,他才有一絲能夠抵禦這一輪攻擊的可能性。

江城如同之前的騰蛇一樣,冒著變成白痴的風險,不要命地催動起全部的精神力。不滅仙體在這一刻,變得透明深邃,彷彿是無邊的黑暗,如同黑洞。而點點清光閃耀其中,如同浩渺星辰,讓這個身體又黑洞又變成了另一個宇宙。

猛烈的攻擊如期而至,江城在這一瞬間,連痛苦都無法察覺,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感知能力消失,辨識能力、思考能力、計算能力……種種需要大腦處理的各種能力,全都不復存在。沒有了精神力作為支撐,江城整個人已經進入了一種“無”的狀態。

所有的存在的、不存在的、真實的、虛幻的資訊都在江城的意識中閃過,卻又不曾留下一絲痕跡。世界上彷彿沒有了江城這個人,沒有了江城這個名字,只剩下了“我”的存在。

那個“我”不再是江城,而是太一尊神,是阿賴耶識,是太初之始終便存在的道。

道不應該有具體形象,或者說具體形象無法代表道的真意,所以當道出現在億萬分之一剎那,又或者是超越時間單位的瞬間,便會重新迴歸大道本質之中。出現這種現象的人,已經是修道者中的佼佼者,但也代表了他面臨消亡的命運。

但巧合就巧合在,江城並不是普通人。雖然他的修為仍不足夠,卻擁有著無數修道者可望而不可及的機緣——不滅仙體。

不滅仙體為成道者遺留人間之肉身,江城因機緣巧合而在修得真實前變成就不滅仙體,導致接下來的命運出現了奇蹟般的轉機。

因為不滅仙體的存在,道在這個世界,停留了短暫的瞬間。

但僅僅是一瞬間,便已經足夠了。

江城眼中放出耀眼清光,無數的爆炸隨著清光的出現而迅速湮滅,就連遠處的錐形觸手組合也隨之解體,又化成了一根根觸手的樣子。只是這一次,這些觸手的動作彷彿失去了生機,像是被烈日炙烤的植物一樣緩緩枯萎,最終連扭曲空間的能力也消失,定格在靜止的世界之中。

時間恢復。

迷霧不知什麼時候再次蔓延過來,遮蔽了這片狼藉的戰場。

江城雙目恢復黑白分明,大口喘著粗氣,現在的他,根本無法做任何事情,除了急促粗重的呼吸。

大腦開始恢復正常,記憶力恢復,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支離破碎地在意識中閃現,卻無法組成一個有邏輯的畫面。

劇烈的頭痛,不是來自大腦,而是來自意識。江城此刻感覺茫然無助,突然莫名生出一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

與其說是恢復意識,倒不如說江城的意識在剛才已然被粉碎,此刻他的意識是重新產生的。現在的江城是一個全新的“自我”,即是江城,卻又不是江城。這個“江城”擁有著過去江城的一切,記憶、性格、甚至承載著過去江城的一切糾纏因果。

唯一不同的是,這是一個“新生”的江城。

亦可以說,是江城重獲新生。

所以,他才會產生這種想哭的衝動,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

理智漸漸恢復,思維變得清晰,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在腦中拼貼起來,填補了江城之前的茫然和空虛,也讓這種衝動漸漸淡薄下來。

江城終於回想起來,但他的記憶卻不是剛才所發生的事情,而是在深層意識中的見聞。

他,再次回到了深層意識之中。

記憶中,命運之門依舊宏偉高大,而這一次,他似乎聽清了門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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