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命運？”崔本善臉上的笑容收斂，神情顯出一抹無奈。
江城見狀，以為崔本善動搖了，有意刺激對方，於是問道，“你難道不想麼？還是說，你害怕了？”
“害怕？”崔本善笑容收斂，嚴肅地說道，“我經歷了那麼多恐怖的事情，多少次險死還生，對此我什麼時候有過怨言？我早就知道，除魔衛道就是我的命運，我以此為榮，為什麼要害怕？”
崔本善的回答，讓江城感到意外。看到對方正氣凜然的樣子，他的腦中不由又浮現出許丁甲的影子。這個青年雖然有很多缺點，可在面對邪惡勢力的時候，卻有著和崔本善一樣的堅定。否則，他也不會犧牲自己，為江城和營地異鄉人換取一線生機。
見到江城不說話，崔本善神又說道，“你會這樣問，其實是你自己害怕了！”
“我害怕？”江城本要反對，可仔細一想，卻又不得不承認，答道，“沒錯，我是害怕了！我怕的不是那些邪惡的實力，而是害怕再這樣下去，身邊的人會不斷離去。”
“我知道。”崔本善的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對此，我也曾矛盾困惑過。但在我看到一絲命運的線索之後，明白過來，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我們只能接受，不能反抗。”
“不能反抗？”江城聽得心裡感覺不是滋味，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崔本善緩緩站起身，向江城走近。周圍一片灰白色霧氣似乎有生命一般，緩緩向兩邊散開，為他讓開一條路。
“你現在知道的還是太少了。”崔本善嘆道，“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幸運。不過，現在你需要知道一些事情了。”
隨著崔本善走近，江城感到一種莫名的壓力，對方精神力渾厚龐大，彷彿是一座大山正在緩緩移動著。
面對越來越大的精神壓力，江城幾乎要站立不住，只能催動起本身的精神力用作抵抗。可是面對這股精神壓迫力，江城心中卻十分疑惑，不由問道，“你想讓我知道什麼？”
崔本善還在不斷走近著，兩人的距離不到十米，而他卻像一直走不到終點一般，身形也在這過程中越來越大。
“命運！”崔本善的聲音彷彿黃鐘大呂，迴盪在江城的意識之中，“你需要明白，命運到底是什麼？”
江城感到渾身不由自主的一震，周圍一切都變得一片白，接著自己的靈魂彷彿脫體飛出，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這是一片純白色的空間，沒有一絲汙染，純粹得讓人難以置信。江城漂浮在半空中，發現有個人影出現在地上，卻是崔本善。
“這是哪裡？”江城緩緩落下，詢問崔本善。
崔本善答道，“我們在你的意識中。”
“我的意識中？”江城疑惑地環顧四周，喃喃道，“我的意識是這個樣子的？”
江城用心感知著，的確發現周圍這一切和自己有著十分緊密的聯絡。他雖修行有一段時日，也能夠感受的意識的種種微妙變化，卻也從沒像現在這樣完全處身其中。
“和你平常感知中的意識不一樣，對麼？”崔本善問道。
江城點頭。
崔本善說道，“那是因為你的修行還不夠，精神力還沒有專注到無懈可擊的地步。所以，你即便能夠察覺到潛意識，卻無法看到意識的最深處。”
江城想到什麼，問道，“你不是要告訴我什麼是命運麼？為什麼又將我帶到自己的意識深處來。”
“對你而言，明白命運最好的方式，就是明白你的內心！”
“內心？更深層的意識？”江城只覺得對方的話太過深奧，一時間無法領會其含義。
崔本善道，“在進門的那一刻，你心裡在想什麼？”
經對方一提醒，江城想到自己在進門之時，內心出現了短暫的猶豫。那種感覺十分玄妙，他當時也無法理解，此刻崔本善提起，想必自有其深意。
於是江城老實回答道，“當時，我的內心同時出現了對未知的恐懼，和一種探索未知的求知慾。”
崔本善點點頭，說道，“這兩者，都是你真人天賦中很重要的部分。”
“真人天賦？”江城大約有些理解了，說道，“許丁甲曾告訴我，真人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沒錯。”崔本善說道，“這兩者，就是激發真人天賦的動力。其實，也是人類不斷探索進取的動力源泉。只不過，作為真人的你，對這兩者更為敏感。但最終，你很快又停止了猶豫，克服了恐懼，走進了門內。你可知道，這又是因為什麼？”
又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可江城卻莫名感覺到，自己離答案越來越近了。儘管有這種感覺，對於崔本善的問題，他依然想不到合適的答案，只能說道，“難道不是求知慾戰勝了未知恐懼麼？”
崔本善說，“在人的意識中，這兩者一直都處於平衡狀態。如果是未知恐懼多了，人就會變得故步自封，不敢再走到外面的世界去。如果是求知慾多了，人又會喪失警惕，這也是取死之道。所以，在正常情況下，這兩者都是勢均力敵的狀態，誰也壓制不了誰。”
江城若有所悟，說道：“所以說，還有一種力量在左右我的意識，驅使著我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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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確地說，並非是你的意識被左右，而是意識自己選擇了走進來。”崔本善糾正道。
“是我自己走了進來？”江城有些不相信。
崔本善道，“因為這裡，你的最深層意識，你的神，知道這是正確的選擇！”
“神？”江城詫異地問道，“你是說神？”
崔本善點頭，說道，“這片空間，有諸多名稱，在你體內卻又不再具體的任何地方。因為存神泥丸宮可與之生出感應，所以道經中常以泥丸宮指代此處。《道樞·平都篇》亦雲：天腦者，一身之靈也，百神之命窟，津液之山源，魂精之玉室也。夫能腦中園虛以灌真，萬空真立，千孔生煙，德備天地，洞同大方，故曰泥丸。泥丸者，形之上神也。簡而言之，就是這片深層意識，乃是身體諸神統領，神中之神，又被稱為太一尊神。”
江城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崔本善對其反應並不奇怪，而是繼續說道，“人類的形態雖然是三維生物，但其精神核心卻是高維生物，所以人才會對許多離奇事物產生反應，其中以真人為最。越是進入意識深處，其感應的維度就會越高，直到這裡的精神本質的時候，那已經到了不可描述之境。是泥丸宮，佛教又稱為阿賴耶識，一切善惡種子寄託所在。這裡才是人的本質，但因為被三維世界常識所造就的表層意識，也就是自我意識很難與之形成理解。甚至說，我們的表層意識，僅僅是真我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這裡全知全能，無法描述，只能稱其為神。”
聽到這裡，江城大約有些理解了，說道，“所以，你帶我到這裡來，讓我瞭解一切？可是，這是怎麼辦到的？”
“這裡是人的意識最深處，不垢不淨，即便是被古神使徒攻擊，精神汙染，陷入墮落，這裡也還是最初的樣子。我所以，我就算再強，也無法進入這裡。是你的深層意識，讓我帶你進入了這裡。”崔本善說道。
“是我？”江城指了指自己，旋即有所頓悟，放下手，轉而看向周圍，“但又不是我！”
“看來你明白一些了。”崔本善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所以，接下來，就讓神來解釋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