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祭品。

葉明。

聖母孤兒院中,他永遠在遠離人群的角落,不解又輕蔑地看著那些嬉笑打鬧的同齡人。

無知、幼稚、天真。

這幾個詞在同樣稚嫩的葉明腦中浮現。

沒有人會理解葉明,他也不需要別人的理解,世間的一切都顯得沉悶,除了孤兒院中所藏不多且無人問津的書本。

在文字構築的知識世界裡,葉明感到自己變得充實強大。

但這樣的感覺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孤兒院中的藏書都已經被看完了。

世界再次灰暗起來,周圍的人們在葉明的眼中又少了幾分生氣。

他們只會機械地重複著沒有意義的事情,追求著傷害自己的感官刺激,可悲且愚蠢。而葉明自己,他覺得自己被困在了牢籠之中,與行屍走肉為伍,每時每刻都要抵禦著他們的腐化和侵擾。

逃離。

葉明想要逃離。

彷彿冥冥中的存在,回應了他的祈求。

在做完一套繁瑣的算術題之後,葉明看到了窗外有一對衣著得體的中年男女,他們對著自己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在離開孤兒院的時候,葉明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聖母孤兒院。

這一次,他終於記起了那些人。長相兇惡的老好人院長陸伏淵、有點文化但智商不高所以經常被戲弄的女老師顧欣怡、沒有腦子居然也被稱為老師的章嘯、似乎在研究心理學但只能當校醫的梁凡,剛進孤兒院卻莫名引人注目的怪女孩……似乎在記憶中,他從來只看到過那女孩的背影。

葉明本以為之後會有所不同,那一對據說是博士的中年夫婦也這樣告訴他。

但當他看完家中的藏書,並且發現其他書籍只不過是重複地講述自己已知的知識後,世界再次變得無趣了。

終於,葉明將探索的目光收回到家中。那對夫妻熱切的目光讓自己感到厭惡,即便是自己疏離他們,也無法阻擋他們對自己親近。葉明知道,他們喜愛的不是自己,只是自己的大腦。可笑的是,他們竟然自己還不知道。

學校中的孩子和老師一如孤兒院中那般愚蠢可笑。

多麼無聊的一個世界啊。

無聊到好像一切都是虛幻的。

左臂刺骨的痛讓他感覺到了真實,並且讓他看到了那個自己所無法理解的光。

其他人都看不到?

果然,我是特別的。

混亂可怖的意志將葉明籠罩,而在這其中,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深奧的知識,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現象,即使是無限的恐懼,卻又讓人狂喜。

真的有神存在麼?世界果然不是書中所寫的那樣。

還有更多麼?如果你來了,更多人會因此受惠,而那可憎的愚蠢行為也會被停止。

恐懼,戰慄,靈魂被那偉大而遙遠的意志扭曲著,似乎想讓我屈服。

可是,我為什麼要反對呢?

那樣的世界,才是一切最真實的相貌。

這才是有意義的事情,我會獲得理解更多知識的能力,他們也會因此進化,為自己曾經的愚蠢而慚愧。這是偉大的事業,而為此付出行動我也是偉大的。

那麼……

誠心所願,爾國臨格。

低沉而深邃的鳴響,碾碎了自負的靈魂,狂喜與恐懼彼此交纏,彷彿生命的螺旋,上升至無限高遠的維度之外。

江城的意志再次受到重擊,恐懼與狂亂如電鑽一般深入靈魂,企圖瓦解靈魂的核心。然而他無法阻止,甚至連求助都做不到,依舊隨著腦海中的混亂意志瘋狂著。

第三個祭品。

江城再度經歷了一場可悲的人生。而在那段回憶之中,一幕獨特的記憶卻始終盤旋在腦海之中。

他看到了,孤兒院幽深黑暗的走廊當中,獨自行走的怪異女孩。

那是她第一次回過頭,讓江城看到了一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彷彿寶石一般明亮,而其中卻深藏著悲傷和讓人無法理解的情緒。

她是誰?

江城似乎永不止息的瘋狂出現了停頓,而困惑也因此而產生。意識深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一定要想起對方。江城不解地在無意識中將腦海中的畫面定格,瘋狂的意識浪潮被一種更堅定的力量隔絕在外。

漸漸的,江城腦中多出一絲明悟,顫抖著用沙啞的聲音,叫出了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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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雪,櫻!”

聲音微弱,卻似乎蘊含了強大的力量,連包裹江城的黑色蟲繭也出現了顫抖。正是在這黑色物質出現鬆動之際,戒指中一直盤旋不去的清光終於找到了一絲縫隙,鑽入了江城了腦海。

霎時間,江城感到時間凝固了一般,所有狂亂的意志依然存在著,卻不再對大腦產生衝擊。而本我意志,也在清光的照耀下漸漸恢復,認知和思考的能力也終於迴歸。

“這裡是什麼地方?”江城終於驚恐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黑色莫名的物質依舊包裹著江城,而他也在回憶中推測出了答案。

“古神意志?不,如果是純粹的古神意志,我已經不復存在了。對了,這是召喚儀式中的資訊!我正在誤導那些資訊,所以,曾經儀式受害者的記憶出現在了我的腦中。而古神儀式的資訊,卻試圖佔據我的意志。”

江城並非憑空得出這樣的結論,而是在接受了無數資訊之後,下意識總結出的答案。如果他想要追溯思考的過程,只怕複雜的資訊又會讓他剛恢復的意識變得混亂。

幸運的是,江城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一個似乎是聲音的資訊吸引了他的注意。

江城彷彿又聽到了空間碎裂的聲音,那聲音毫無阻攔地穿透黑色物質,跳過耳膜,直接傳遞到了他的腦中。

“外面發生了什麼?”江城開始了掙扎,他想要掙脫出這一團黑色的物質。

讓江城感到意外的是,他很輕易地脫離了出來。之間那黑色物質突然重新分裂成一條條觸手,受驚一般快速展開,往漩渦收縮,使得江城從裡面脫身出來。而接下來的一幕,讓他感到震驚,也開始明白了觸手脫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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