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江城有些不舒服，只是幽幽道：“聽起來你像個唯心論者。”
“唯心論者？”許丁甲搖了搖頭，“我既不是唯心論者，也不算是有神論者，如果要定義的話，我更傾向不可知論。”
江城對哲學範疇的東西並沒有太多瞭解，只能看著許丁甲。
“不知道了吧。”許丁甲得意地揚起嘴角，說道：“不可知論與可知論相對，是一種哲學的認識論，大意是除了感覺或現象之外，世界本身是無法被認識的。”
“聽起來是一個很消極的理論。”江城並不贊同對方的說法，問道，“如果人類的科學水平能夠達到一定的高度，不就能夠解釋一切了嗎？”
“對此我深表懷疑。”許丁甲有些洩氣地說道，“因為人體的限制實在太多了。”
“限制？”江城不明白許丁甲指的是什麼。
許丁甲看著江城迷惑的樣子，忽然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好，既然你這麼虛心求教，那我就給你開示一番好了。”
“我沒有求教啊……”江城小聲道。
許丁甲可不管這些，這話匣子一開，休想讓他就這麼停住。他喝了口水，潤潤嗓子，這才說道：“其他不談，首先，人類的身體是有極限的，這個你不反對吧。”
江城點頭，“可這和之前說的有什麼關係？”
許丁甲道：“在你的理解中，人類的極限無非是一些體能的極限之類的吧。可我要說的，是人類感知的極限。”
“感知的極限？”這對江城來說，的確是個新鮮的話題。
許丁甲看對方好奇，自己的興致也高漲了起來，說道：“你覺得，你現在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了嗎？我們可以做個比較，比如說嗅覺。人類的鼻子肯定沒有狗的靈敏吧，狗甚至可以聞到人類根本察覺不到的氣味。再說視覺，人類對色彩的感知，只佔據光譜中很短的一段。順便告訴你一段冷知識，目前已知生物裡，能夠看到最多色彩的是……皮皮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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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江城只來得說出一個字，又陷入對方的滔滔不絕之中。
“聽力就更不用說了，比如除了人類能夠聽到的聲音，還有超聲波和次聲波……然後，我們再說說觸覺……”
“打住！”江城已經是聽得腦仁疼，連忙阻止了對方繼續列舉下去，問道：“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許丁甲意猶未盡地說道：“當然是為了證明人體的局限性啊。”
江城想到什麼，與許丁甲爭辯道：“可是，既然你能夠說出這些，說明人類已經透過科學手段觀測到了。即使人體有侷限，但科學就是人類感知的延伸。”
許丁甲仔細端詳著江城，露出一副讚賞的神色，道：“你能夠想到這一點，很不容易。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更可怕了。”
“首先，我們確定了人類的感知是有極限的，其次，科學是人類感知的延伸，這些都沒問題是吧。”許丁甲忽然問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如果人類的感知方式並不足以描述真實的世界呢？”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城感覺腦子有些跟不上了。
“說句題外話，知道為什麼古代的聖賢們都善於用比喻麼？因為真正的真理是無法用直白的語言說出來的。”許丁甲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話題，“所以說，這裡就需要用比喻了。盲人摸象這個詞你聽說過嗎？……或者，你有辦法向一個天生的瞎子描述光和顏色嗎？”
江城隱約明白幾分，可還是雲裡霧裡的，勉強說道：“你的意思是說，人類的感知並不完整嗎？”這個問題本身就很怪異，而江城幾乎是本能般地脫口而出，實際上他自己都還不清楚這個問題的含義。
許丁甲聽後卻是大喜，不住地點頭道：“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悟性，真是孺子可教！”
江城伸出手揉著太陽穴，緩緩說道：“所以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丁甲頓了頓，對於接下來要講的內容，他需要認真思考一番才能夠敘述出來，“簡單來說，基於人類感知不完整這個事實，所以很多我們認為理所應當的常識，事實上都是錯誤的。或者說，雖然那些常識我們感覺很適用，但放到真實的世界裡，這些都是錯誤的。更可怕的是，我們永遠無法知道自己到底錯在何處！而正因為有這樣的侷限存在，人類永遠無法接觸到世間的真理，只能井底之蛙般為自己的那點微末成就洋洋自得。”
江城聽著對方的言論，漸漸感到頭皮發麻。雖然其中並沒有涉及什麼靈異恐怖的故事，但卻讓人有種莫名絕望的感覺。
許丁甲臉上的戲謔笑容也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神情：“所以說，道可道，非常道。聖人在古代就已經知道，真正的大道是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在真理面前，人類連感知其全貌的能力也沒有，更別指望那貧乏的語言能描述其萬分之一的玄妙。”
“不！不對！”江城搖了搖頭，本能地想要否定對方的論調，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此時才是初秋，加上連日陰天，天氣本就沉悶。經過這番談話，江城感覺有些心浮氣躁，額頭不知不覺沁出一層汗水。忽然間，他腦中靈光一現，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說道：“你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你能夠看見那些東西……那些……氣？這不就說明，人類還是有拓展感知的潛力的麼？”
“我之前就說過，我不是一般人。”許丁甲傲然道：“我是天師嫡傳，真人後裔！”
“真人？”
許丁甲解釋道：“所謂真人，就是修得真實之人，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在神話中，史書裡，動能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甚至在外國，也有真人的存在，只不過他們的數量遠比神州要稀少，只存在與遙遠縹緲的神話之中。在神話故事中，他們被稱為‘原人’，即人類最初也最完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