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其中跳起了舞，那舞姿我似乎在灰鎮中見過。但已經沒有了原先那種嫻靜優雅，那舞者動作總是帶著一種扭曲怪異的感覺，而且動作幅度透著歇斯底里的瘋狂。我甚至不願意將這個叫做舞蹈，而我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跳過舞了。
“跳舞嗎？”一個聲音在我身邊想起，將我拉回現實中來。
我看到了說話的人，衣衫破敗，上面還有著如裂痕般的紅線，彷彿是鮮血一樣。對方的話裡帶著不一樣的含義，我一時不知道那是什麼，只好沉默地看著他。
“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應該跳舞。”坨說道。
我搖了搖頭，婉拒了對方的要求。對方的存在讓我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我站起身，企圖遠離這個令人不安的因素。坨卻追了過來，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我，緩緩說道：“你這身衣服真漂亮。”
我咬了咬牙，還是回了一句“謝謝。”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我想自己已經盡力表達出對他的冷漠。
坨明顯想要繼續交談下去，他沒有管我的反應，而是自顧自地說道：“這身裝束不屬於灰鎮，也不像是被毒水影響的後果。”
“毒水？”我再次聽到這個詞。當時獨眼並沒有向我解釋所謂的“毒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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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燼的朋友吧？”坨看出我臉上的困惑，不失時機地說道：“你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所謂的計劃是什麼！你只是被獨眼找來充數的，或許，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你就會悄悄逃離，讓我們的計劃失敗！”
“我不會那樣做的！”對方彷彿逼問的語氣讓我十分不滿，於是我針鋒相對地說道：“我不會讓燼死在你們手上！”雖然不知道那計劃是什麼，但如果我擅自離開，燼將會因我而死。之前是燼救了我，我不能做這樣的事情。
這回，輪到坨陷入迷惑了，他皺著眉頭問道：“看來，你並非一無所知。難道，你真的是那最後一個人？”
“她當然是！”沒等我做出回答，燼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旁。
看到燼的出現，坨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你可以走了。”燼冷冷說出這句話。
坨聽到之後如蒙大赦，立刻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還沒來得及感謝燼的解圍，迎接我的卻是對方劈頭蓋臉的質問：“你怎麼還在這裡！”
這話讓我有些惱怒，我倔強地說道：“我不能讓你死在他們手上！”
燼愣了一下，緩緩道：“看來是獨眼告訴你的。”
我沒有否認。
燼嘆了口氣，說道：“可是你知道麼，如果你繼續待在這裡，將會導致灰鎮的毀滅！”
“毀滅？”燼的話再次讓我震驚了。
這段時間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我會接連遇到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先是死亡婚禮，又是被侍衛追殺，在營地附近有險些成為這些人的食物，到了此刻，燼居然告訴我灰鎮會被毀滅。這一切，難道與那個所謂的“計劃”有關？
“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所謂的計劃又是什麼？”趁著周圍沒人，我向燼詢問道。
“你最好不要知道這些。”燼沒有回答，而是警告我，“你必須離開！”
事到如今，我更加無法就這樣離開，因為我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將牽動著很多人的性命。
“我不走，除非你將這些都告訴我！”我抓住燼的手，想要知道真相。
就在這時，我懷中的樹葉掉落在地，我沒有發覺，卻被眼尖的燼看到了。他撿起地上那片細小的樹葉，臉色變得很難看，半天，才問道：“這片樹葉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燭嬤嬤放在月光石下的，說是與灰鎮的秘密有關。”我如實回答道。
“不好！”燼呢喃著，焦躁地來回走著，“無論計劃是否進行，灰鎮都將會遭遇危險。時間，快來不及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知道這片葉子裡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但我能看出，這個秘密一定十分重要。
燼看著我，似乎終於下定決心，說道：“事到如今，也許只有你能幫助我了……”
燼的話還沒說完，我看到獨眼出現在前方。注意到我神情的變化，燼不等我示警，就停下了口中的話語。
獨眼緩緩走了過來，彷彿什麼也沒看到一樣，神色如常地說道：“燼，大夥兒都在找你。”
燼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說道：“我馬上就來。”
離開之前，燼在我耳邊悄悄說道：“黎明時分，來營地北邊找我。到時候，你將知道一切的真相。”
我目送兩人離去，就在他們消失在我視線的前一刻，獨眼似乎不經意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確定他是否發現了什麼，但我知道，黎明時刻，我一定會出現在約定的地方。同樣的，我也不確定，驅使我這樣做的，到底是想要幫助燼還是滿足我求知的慾望。
狂歡一直持續到深夜，我幾乎懷疑營地中的這些人是不需要休息的。他們的就這樣肆意揮霍著無窮的精力，這讓我越發感覺到，彷彿今天過後就是末日。
直到黎明，一切終於安靜下來。
我看著天邊泛起一層白色，知道約定的時間已經到了。我躡手躡腳地穿過胡亂睡倒在地上的人們，走到了營地的北方。我看到在那高處，一個瘦長身影迎風而立。我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是燼。他的神情沉靜如波瀾不驚的池水，一聲黑色長袍包裹著他的身體，在這灰暗不明的世界裡，卻顯出異樣的顯眼。我原本以為黑色應該是邪惡與恐懼的帶名字，然而面前的一襲黑袍卻讓我感覺到一種純粹，彷彿突破迷霧的真實。甚至，我看到了孤獨，那種隔絕光明與一切繁雜因緣的決絕，孤獨且不容動搖。
我走近，發現他正遠眺前方，在那裡，一座巍峨的高山安靜地聳立著。
“那就是雷山。”燼看著那團漆黑高大的影子，沉聲說道。
我望著那稜角分明的山峰，生出高大堅固，難以撼動的感覺。這確實是一座高山，但我不知道燼為什麼會看著它出神。
燼看出我的困惑，問道：“你對巨人並不瞭解，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