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小鎮中央，我看到人們忙碌的身姿。月色之下，那灰白的袍子反而顯得明亮了幾分，相比之下，我身上的華麗衣服反而暗淡了不少。他們行走如風，帶動起灰袍飄動，彷彿是在夜間偏偏起舞。
他們使我回憶起在家鄉的生活。天空只有純淨的藍色，一切都沐浴在陽光中，人們以舞蹈開始新的一天，無憂無慮，到處洋溢著歡樂的笑聲。直到此時，我才知道那樣的生活是多麼美好。而我自己，也有好久沒有跳舞了。
我搖了搖頭，甩掉心中的感傷。而下一刻，我又陷入迷茫之中。因為，我還沒想好自己究竟該幹些什麼。
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掠過，那是狄。
也許，該向他詢問，看看自己能做些什麼。
我追了過去，卻看到狄離開的方向，似乎是灰鎮之外。
難道他又想離開灰鎮？
想起外面的那些可怕事物，我緊張起來，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這個只有幾十人居住的灰鎮並不大，很快我就到達小鎮外的一棵大樹下。那裡有著一條小溪，夜晚的溪水彷彿是黑色的，月亮十分清晰的被倒映著。在那溪水旁，臥著一塊扁平寬大的石頭。石頭表面晶瑩光滑，月光照耀下通體帶著潔白清冷的光華，小鎮中人將這塊石頭叫做月光石。我看著狄向那裡，一個灰色的身影在月光石旁站著，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那是靈，灰鎮中的女孩。
我放下心來，原來狄是另有目的。
遠遠看著兩人相處時開心的樣子，我由衷為狄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許狄會因此杜絕離開灰鎮的想法。然而這只是一廂情願，我當時並不知道。為了避免窺探狄的隱私，我離開了那個地方。但之前的那個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我需要找到一個人，詢問能在這裡做些什麼。
在灰鎮中，除了狄，我與其他人並不相熟。內向的性格讓我提不起勇氣與陌生人交談，這也讓我更容易感受到孤獨。猶豫拖慢了我的腳步，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在灰鎮之外遇到了一個年老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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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情倉促，警惕地四處張望著，快速奔走的姿態透出疲憊。在我出現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要轉身跑開。然而，這樣突如其來的動作卻不是這衰老的身體可以負荷的，身體失去平衡的她重重摔倒在地上。
“您沒事吧。”我鼓起勇氣上前將她扶起，以此表達出善意。
老人氣喘吁吁地看著我，神色先是驚嚇，接著緩緩卸下防備地說道，“你不是灰鎮的人，你就是那個外來者？”
我點點頭，將她扶到樹下休息。
“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老人沒有向我感謝，反而是說出了這樣一句話。我感到有些窘迫，不知該如何回答。
老人卻繼續說道：“這裡不屬於你，你應該回到自己的地方。我無法警告他們，最起碼，該讓你知道……”老人說道這裡，變得有些猶豫，話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對方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下意識問道：“知道什麼？”
“灰鎮的秘密……月光石下……”老人呼吸變得粗重，斷斷續續地說出幾個詞彙，讓我聽得十分費解。
“您太虛弱了，現在還是不要再說話了。”我輕撫著她的後背，讓她的呼吸漸漸恢復平緩。
“我的生命快要結束了。”老人幽幽嘆了一句，“也許，你可以離開灰鎮，將那個……”
老人抖了抖嘴唇，似乎還有些猶豫。
突然，另一個聲音遠遠傳來，打斷了我們的交談。
那是從灰鎮傳來的聲音，渾厚且洪亮，“新人婚禮即將開始，請各位居民道現場觀禮。”
“那是誰？”對於灰鎮我還不熟悉，於是回頭向老人詢問，然而身後卻沒有了老人的蹤跡。我環顧四周，卻看到狄和靈匆匆趕來。
“婚禮要開始了！”狄的神情顯出一絲緊張，似乎連我的存在也沒有注意到，只是向著灰鎮跑去。
“難道是……熒和熠？他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嗎？”
那是靈在說話，那語氣中帶著驚慌。
他們的交談讓人困惑，在我的印象裡，婚禮該是幸福和美好的。但他們的對話給我的感覺卻並非如此。也許有事情發生，於是我跟著他們向灰鎮趕了過去。
樹叢陰影之中，老者躲藏在其中暗自喘氣。一雙大手突然出現，拍在老人的肩膀上。老人倏然一驚，隨之卻變得平靜下來，彷彿已經放棄了所有的抵抗。事實上，她的確沒有能力抵抗對方。因為在他面前，還有這三名身形見狀的青年。
“侍衛長？果然，還是被你們抓住了。”
“燭嬤嬤，不要讓我們為難。”為首的侍衛說道。
燭嬤嬤點點頭，只是輕聲嘆道：“反正，你們是不會相信我的。”
侍衛有些為難的說道：“根據大人的命令……”
“我能猜到。”燭嬤嬤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呼吸卻漸漸艱難起來：“其實，不用你們動手，我這把老骨頭也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話到這裡，燭嬤嬤甚至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任何人都能夠看出，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只過了片刻，燭嬤嬤依靠在樹上，沒有了聲息。
“她死了。”侍衛長緩緩說道。
身後一名侍衛問道：“是老死的？還是……”
侍衛長沒有回答，而是讓眾人待著燭嬤嬤的屍體離開了。
進入小鎮，已經有很多人出現在了灰鎮中心的廣場上。我向四周看了一眼，試圖尋找剛才遇到的老人。這時，我才發現，灰鎮當中幾乎都是年輕人，甚至連一名中年也沒有。除了高臺之上，站著的一名老者，而在他身旁還有一位中年女性。他們神情莊重，就站在一對新人的身旁。
“是鎮長和祭祀，婚禮就要開始了。”狄說道。
我看向他們，狄的神色有些嚴肅，而靈的卻顯出一絲悲慼。我再看向高臺之上的新人，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眼神中充滿堅定。我可以看出，他們對彼此的結合是出於真心，但整個婚禮的氛圍，為什麼和我印象中的婚禮截然不同？人們祝福的笑容背後，都隱藏著另一種心情，一種令我捉摸不透的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