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皇后搖搖頭。
他剛要站起來,姜皇后忽然煙消雲散。
他揉揉眼睛,腿一軟,又癱在地上。
差點碰觸到那張絕美的臉。
他顫抖的手,伸出,但是,始終沒有勇氣觸控——
他惶然後退,不知怎地,他再也不敢撫摸她——並不是因為她死了,也不是她變成了這樣一個可怕的頭顱,而是他想起自己犯下的錯誤。
自己的愚蠢,害死一個女人。
而且,他現在已經一清二楚:往後三千多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她都一直是人們心目中第一惡毒的狐狸精。
世間最惡毒的並不是殺了你,而是殺了你之後,還讓你揹負千古罵名。
他和她,世間最臭名昭著的一對夫妻。
他戰慄的雙手,根本不敢向她靠近。
一陣風來,刺桐忽然被吹得譁啦啦的作響。
他一躍而起,用盡全身力氣擊向自己身後——
可是,十成的力氣砸向的是一片虛無。
一個溫和慈善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帝辛,你是不是不服自己受到的懲罰?”
他嘶吼一聲:“媧皇,你要懲罰就懲罰我,為什麼降罪於無辜之人?”
半空中的媧皇長嘆一聲:“蘇妲己,她不但無辜,還是兩次受害者,可是,那是一個意外……”
“意外?你這麼大本領也會有意外?”
“唉,百密一疏,我之前沒有察覺姜子牙這小鬼偷了我的一件東西……”
紂王大怒:“明明是你的錯,你為何不補償?”
“我能如何補償??”
紂王指著那一顆頭顱,顫聲:“你總要讓她復活!”
“復活?”
媧皇搖搖頭。
“我不能干涉人類自身的行為,否則,便會擾亂三界秩序。可是,我自然會彌補我的錯誤……”
“如何彌補?”
媧皇嫣然一笑。
紂王急了,因為他看到媧皇的身影在升高,很快,便要隱沒於濃霧之中了。
他瘋狂地追上去:“喂,媧皇,你說,你怎麼彌補?”
“我其實早已補償她了,帝辛,難道你從未發現?”
紂王大怒:“她的頭都還在這裡,你卻說你補償她了???難道堂堂媧皇也會空口白牙撒謊?”
媧皇似完全不理會他的出言不遜,溫和地笑笑:“我曾讓一位掌控時空的絕對大神幫忙,他答應了對蘇妲己的補償。”
“什麼大神還能比你更大?”
“時空宇宙,天地萬物皆為他所造,你說誰更大?”
紂王啞口無言,卻反問:“那好,你說,妲己什麼時候才能復活?”
“復活?”
“不然,你是怎麼補償她的?”
媧皇哈哈大笑:“愚昧,愚昧!”
她手裡忽然多了一根金杖,重重地在紂王頭上敲了幾下。
“你這個愚昧無比的商紂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這麼久了,你居然連妲己都認不出來???你輸給姬發那小子其實並不能完全怪我……”
“要不是你指使姜子牙那小子暗中使壞,我根本不可能輸,分明是你處事不公……”
“無論怎麼說,輸了就是輸了,誰叫你射毀神廟,罪無可恕?”
“明明是姜子牙暗算我,射毀神廟的本是他……”
“你酗酒滋事,被人所趁!有什麼好冤枉的?”
紂王啞口無言。
媧皇笑眯眯的:“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把姜子牙的頭顱給砍下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機會了,哈哈哈……”
在哈哈的笑聲裡,她的身影徹底隱匿雲端。
濃霧撲面而來,頓時伸手不見五指。
紂王驀然回頭,身後哪裡還有那顆絕美的頭顱?
只有簌簌風聲,刺桐花串忽然鵝毛大雪一般飄落下來。
他大急:“妲己,妲己……”
一雙手,輕輕將他搖醒。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很顯然是剛剛從沙發上滾下來的。
滿頭滿臉都是冷汗,手心裡都是冷汗。
眼前是一張如花容顏:“受德,你做噩夢了?我去給你倒一杯熱茶……”
他失聲道:“妲己……”
忽然,一把摟住她。
她在他懷裡,心如擂鼓。
天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失控,如此熱情,那擁抱那麼用力,那麼認真,彷彿要把人的肋骨隱隱勒斷。
可是,這才叫擁抱。
這才叫激情。
就像她無數次淡淡的遺憾,淡淡的失望:明明貌似有情郎,可他卻總是刻意的疏離,無法靠近的冷漠,無形之中,彷彿一堵牆橫在二人面前。
這從來不是她渴望的愛情。
每一個女子,都曾渴望英雄郎君,強壯雙臂,渾身荷爾蒙強烈散發,他要抱緊我,很緊很緊——對了,就像現在這樣。
甚至能感覺到彼此心跳都激烈到了相同的程度。
多好。
這才是愛情。
她如釋重負,滿心歡喜,也用力摟抱他。
可是,他擁抱的雙手卻慢慢鬆開。
她疑惑。
他也疑惑。
就連打量的目光都彷彿夢醒的殘餘:彷彿這時候才把面前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沒錯,十分姿色,絕代風華,千真萬確是個一等一的絕世大美女。
縱然當年的蘇妲己復活,也不可能比她更漂亮了。
可是,他仔仔細細看了半晌,忽然覺得,她更像姜皇后。
絕對不是蘇妲己!!!
多奇怪。
你尋了千里萬里,千年萬年,本以為找到了那個人,可是,天長日久,你發現,那居然是一個錯覺。
腦子裡,另一個影子漸漸清晰。
就如媧皇在夢中所說:愚蠢!帝辛,你連枕邊人都認不出來,敗給姜子牙也不算冤枉了。
一念至此,他驚呆了!
原來,是這樣!!!
蘇大吉看著他滿頭的冷汗,以為他是噩夢纏身,便柔聲道:“受德,你休息一會兒,我倒熱茶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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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普洱,一碟鬆餅。
他一口氣將熱茶喝完,嘴裡還有餘燙。
她溫柔目光,款款凝視。
“受德,你太疲倦了,我給你按摩按摩,放鬆一下。”
他茫然坐在沙發上,任憑她雙手在自己肩頸處遊走。
恍恍惚惚,如姜皇后當年,溫柔婉約,母儀天下,體貼溫存。
卻總是少了激情。
不是那個人,便永遠也不是那個人。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忽然明白,自己再也不該錯誤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