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下雪的地方遷移到另一個下雪的地方,除了勞神費力,還有別的任何意思嗎?

保不準亳都的雪下得更大更猛呢。

誰願意去亳都呢。

遷都。

這可是大事啊。

我們萬萬不會答應的啊。

帝辛當然將群臣的神情和反應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這時候,有通報聲傳來:“大王,緊急軍情……”

“帶進來。”

一名全副武裝的探子氣喘吁吁地奔進來,高聲道:“稟報大王,小人剛剛從桑林趕回,說也奇怪,桑林的大雪只下了半個月,一個月半之前就停止了……”

帝辛大喜過望:“真的徹底停止了?”

“對!亳都這一個半月從未下雪。不但沒有下雪,反而日日豔陽高照,冰消雪融,山林染綠,還是一副初秋的景象,樹上更是碩果累累,牛羊也都滿山亂跑,和朝歌大不相同……”

眾人面面相覷。

桑林的大雪竟然已經停止了。

大王還沒去,大雪就停止了?

而且,大雪不但停止,還果子掛滿樹枝,牛羊遍地跑?

這豈不意味著桑林的莊稼也豐收了?

桑林,可真是一個風水寶地啊。

大家聽聽外面的風雪之聲,又想象了一下亳都的果實滿枝頭和豔陽天,忽然覺得,去亳都好像也不是不可忍受之事了。

畢竟,亳都當年的根基還在,城牆宮殿的廢墟都在。

而且亳都一直有人生活,有百姓。

可是,大家還是狐疑,雖然相距六百來裡,但桑林真的豔陽高照嗎?

這兩個月的大雪,將整個朝歌的人全部變成了聾子、瞎子——消息閉塞,沒有任何來源,根本對外界的資訊一無所知,甚至連周軍悄然打來,都快兵臨城下了大家才知道。

朝歌,的確已經是一個危險之地了。

朝歌,的確不宜久留了。

就算要提出反對意見的大臣,可現在,忽然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探子還在稟報:“……亳都以南和以東的地方,也一路晴朗無雪,整個一副深秋之景,沿途可見山林染紅,青山綠水,據小人檢視,遭受大雪的地方就是整個黃河以北和以西,也就是朝歌方圓幾百裡的地方都是大雪封山,至於整個東南都安然無恙,甚至西南等地還出現了短時間的旱情,不過入秋就降雨緩解,莊稼也獲得了豐收……”

帝辛彷彿在自言自語:“全天下一大半的地方都安然無恙,就朝歌方圓千里尤其是朝歌大雪封山,看來,朝歌真的已經不是什麼吉祥之地了啊……”

探子彙報完畢,下去,大臣們還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起看著臺上的大王。

大王站起來,走了幾步,先看了看窗外依舊鵝毛般紛紛揚揚的大雪,依舊面無表情:“你們都聽到了,朝歌還是大雪紛飛,可桑林已經冰消雪融,秋高氣爽。所以,上天已經註定我們必須趕去桑林祈禱!再說,成湯祖先既然選擇了桑林作為祈禱之地,身為成湯子孫,寡人就更應該效法祖宗。大家都聽好了,後日全體大臣隨寡人啟程去桑林,家眷願意隨行的也都可以一起同行。你們都回去好好準備一下,貴重的細軟能帶走的就全部帶走,其餘輜重累贅,就暫時放棄!好了,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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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竟然直接下令退朝了。

大王已經拂袖而去,群臣還在原地面面相覷。

可是,已經沒有人說什麼話了,都紛紛搖頭,然後魚貫而出。

在雪地裡行走,是一件很苦比的事情。

在深達一兩尺厚的積雪裡行走,更是苦上加苦。

吳所謂每一腳下去,腳上的靴子就要灌進去一些雪花,走得一陣子,又要停下把靴子脫下來倒一倒,否則,裡面的積雪就要化成水,雙腿就會凍掉了。

他一邊走一邊唉聲嘆息,真恨不得馬上又閉上眼睛,哪怕是做夢能回到大成都的街頭就好了。

他想,自己縱然能活下去,可能一輩子也不希望再看到下雪了。

他從未如此痛恨下雪天。

可是,成都,已經成了回不去的地方。

缽缽雞,串串香,蒼蠅館子,都成了一個最大的無法實現的夢想了。

他走到老地方,停下,靠著一塊被大雪覆蓋的大石頭,脫掉靴子,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要是現在我面前能有一大鍋熱氣騰騰的活該那該多好啊……”

要熱辣辣的牛油鍋底,特辣,然後點十份辣牛肉,十份鮮毛肚,再來十份黃喉,想一想,口水都出來了。

“火鍋?那是什麼玩意?”

他將一隻靴子重新穿好,抬起頭,又看到了那只兩尺多長的灰色小狐狸。

它站在雪地上,鵝毛大雪落到它的身上,它抖一抖,一身的雪很快就消失了。

吳所謂發現它的毛很長很厚很順,那令他想起當初在網上看到的一隻綿羊:一隻生平從未被剪羊毛的綿羊,據說它的一身毛剪掉後整整有七八十斤。

他覺得這小狐狸的毛剪一剪,不說七八十斤,可能七八斤是有的。

他很是好奇:“嗨,老朋友,你的毛這麼長這麼厚,是不是一點也不冷?”

“還好吧。反正還凍不死。”

吳所謂笑起來,但是,卻若有所思:“老朋友,你告訴我,為何我的朋友說他明明就站在我的身後,卻根本看不見你?”

“你的朋友?就是大王嗎?”

“對。大王說,他好幾次站在我旁邊,卻根本看不到你。他還懷疑是我在自言自語。這是為什麼?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才能看到你嗎?”

小狐狸看著他,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半晌,它搖搖頭,“說來你可能不相信。那是因為大王身上的殺氣太重了,我不敢在他面前現身。”

“哦?大王的殺氣太重?”

“大王十幾歲起就南征北戰,先後驅逐了犬戎等幾十個西方部族,死在他的軍隊手下的人不上十萬也有八萬,說他殺戮太重,你不會反對吧?”

“原來如此!”

吳所謂抬頭看了看暗沉沉的天空,嘆道:“真不知這場大雪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對了,老朋友,我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你了……”

“為什麼?”

“因為我很快就要啟程去桑林了。”

“去桑林?你要和大王一起去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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