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面便是松漠都督府！”
郭子儀坐在一匹郎俊昂然的白馬之上，和王忠嗣那匹雄駒黑馬並蹄而行。
“不過，為何不見任何的守備？”
郭子儀見周圍旌旗散亂，隨意的丟棄在道路的兩旁，沒有任何的契丹士兵防守，即使他們此時已經馬上就要攻入他們的老巢，松漠都督府了。
“他們已經沒有抵抗的意義了。”
王忠嗣坐在馬上，搭了一個眼簾，望著前方。而此時天空飛來一隻碩大的金雕，雙翅一展開，足足有一丈。它帶著颶風，在王忠嗣頭上盤旋而下，最後乖巧的落在了王忠嗣的肩頭。
“傳命金雕……”
郭子儀望著這只雄壯的金雕，又看看王忠嗣，王忠嗣這時候看向金雕的腿，金雕的腿上綁著一個精緻的圓筒，王忠嗣開啟那個圓筒，從裡面取出一個裹成筒狀的紙，然後迅速開啟。
在無數火把的照映之下，猶如白晝，王忠嗣雙眼如炬，看著紙上面熟悉的字型，眉頭一皺，然後驟然放鬆，微微一笑。
“喝，要天亮了。”
王忠嗣淡笑言道，在黑馬的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黑馬嘶鳴一聲，提起馬蹄，急速朝松漠都督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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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跟上！”
……
“一行，你的師叔與師兄何時到？”
老僧盤腿而坐，錫杖在側，插入土中。他仰面凝視天空，一抹朝霞劃破天際，照耀在老僧身上。老僧眼神炯炯，似能包容朝霞，那朝霞射入他眼中，竟如滴水如海，無波無瀾。
“他們應該快到了，只是受李右相之邀，在長安稽留片刻，故而慢我們一步。”
一行雙手合十，躬身慢道。
“不過不會耽誤吉日，該是須臾即到。”
一行又道。
“阿彌陀佛！”
老僧沉然長念一聲佛號，目光移開天際，往松漠都督府望去。
……
木玄的朱雀火衣剛一起，便被狂猛的白霜所熄滅，此時那白霜往他周身一收，便把他緊緊纏縛在其中，和魊鬼一個模樣。
刺骨的冰冷，以及被緊緊束縛之後難以呼吸，都讓木玄極不舒服，他很想再次運轉心法，可是自己的腦袋好像被冰水澆透，凝固成冰了一般，根本沒法集中精神，能夠維持不太清醒的意識，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嗖嗖嗖！
在迴廊裡面，平地起了一陣冷風，就在這一剎那，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透明的虛影，閃爍著朝木玄走了過來，那個虛影速度奇快，看起來卻非常的慢。
不出呼吸間，那個虛影已經站在了木玄的面前。木玄可以看見他長髮飄然，姿態逸然，不過可惜的是，木玄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只是一團模糊的虛影罷了。
“朱雀火衣，你的師父呢？”
那虛影當先便問道，木玄的腦子裡面閃了一下，他發現，每一個識得朱雀火衣的人，都對他的師父非常感興趣。
木玄此時不禁在想，長安掮客裴老龜在普天之下，到底有多少朋友？
“罷了，即使你師父來了，他恐怕也不認識今日的我。”
那虛影繼續道，他的手緩緩抬起，往木玄的胸口一摸，木玄的身體在白霜的束縛之下，也是強烈的震顫了一下。
那虛影的手，極度的冷，在觸控到自己胸口的一刻，木玄明顯感覺到來自那只手是森嚴的寒氣，瞬間侵入了自己的心臟，心臟馬上停止了跳動，好像被寒氣所凍結，所凝固。木玄甚至清晰的感覺到，冰冷的白霜冰片，正在慢慢的侵襲開去，不止是自己的心臟，包括自己全身上下的血脈。
在者，師孃交給他，讓他好好保護的寶物，就貼身藏在他的胸口！
嘶！
木玄的鼻腔裡面，擠出了一絲恐懼的嘶鳴，他的眼睛不停的閃爍，恐懼之意，溢於言表。
“呵呵，他的徒弟也會害怕嗎？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
虛影莫名其妙的說，他和木玄的師父裴老龜之間，似乎真的很熟悉，仿若老友一般的熟悉。
而就在這時候，虛影已經把那個寶物，從木玄的胸口取出，那繡著九色鹿的紗袋，猶然散發著美妙的龍涎香。
“豔豔九色鹿。”
虛影沉聲慢道，語氣非常的玩味，他把紗袋湊至鼻尖，深沉一嗅。
木玄記得，這句不像詩的詩句，李光弼在紫薇閣，面對公孫師孃的時候，也念到過。
不過，這句詩從虛影的口中念出之時，卻帶著一股決然肅然凜然的殺氣。
“都是些老朋友了！”
木玄聽聞虛影此言，心中更是顫慄，因為那股子殺氣實在太濃烈，只是一聽，也要木玄從心裡泛起強烈的恐懼之意，無法遏制。
恐懼肆意，下一秒，在木玄的身上竟然轉化為了絕望，瀕死的絕望。他閃爍著眼睛，盯著眼前這個不可名狀的虛影，恐懼居然讓他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連閉上眼睛都不行！
那個虛影，鉗制著木玄的所有，思維，身體，每一個細節，只要是屬於木玄的，只要是木玄存在的，都被虛影所鉗制，所控制。
從這一刻開始，木玄再也不屬於自己，而是完完全全的屬於眼前這個虛影！
“別怕，當年你師父也是如此對我說的，別怕！”
虛影的聲音突然轉為淒厲，如驚雷摩擦，山嶽崩塌，震耳欲聾。
“哈哈哈哈，看著你的眼神，讓我無比想念我的老朋友！”
“吾與子同，老朋友！”
嗯！
木玄猛然一怔，這另外一個聲音？
師父！
裴老龜！
轟！
一道天火，凌空飛降，轟然落下，這一剎那，把迴廊之中的白霜，盡皆化為珠水，而珠水在下一刻，又化為淼淼的水蒸氣，進而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一隻火紅的朱雀，雙翼大張，烈火熊熊，放佛凌然於空，肆意天際。
在朱雀火衣的包裹之下，裴老龜雙手抱在胸前，那雙鷹隼一般泠然的眼睛，盯著木玄面前的那個虛影。
虛影沉沉慢慢的轉過身，面對著裴老龜，周圍的白霜再度降臨，瘋狂流動，川流不息。
“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