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哥舒本就是你的部下。若是來了都護府，通報一聲即可，何須如此大動干戈？”哥舒翰眯著的眼睛帶著笑意，掃視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王忠嗣還是沒有說話，直直的往前踏了一步。哥舒翰見此，立刻目色一凝，雙手十指，形如鷹爪。
大擒龍手。
霎時間，王忠嗣周圍的空氣忽然一擰，猶如一張透明的紙，忽然皺了。一道道如千鈞之力的威壓，驟然落在了王忠嗣的肩上。
地面立刻出現了下陷，出現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裂紋來。而王忠嗣卻全然不管，無所畏懼，一步一步，緩緩的踏動，直直走向哥舒翰。
他每走一步，地面便一動，腳往下陷了下去，踩出一個個深可達二寸許的腳印來。一路向前，他身後深深的腳印連成一線。
王忠嗣全然不懼哥舒翰的大擒龍手，那刀，驀然一橫，一霎刀光亂閃，逼人而去，刺激著哥舒翰的眼球。
凜然，一震。
緩退，一步。
哥舒翰凝眸盯著王忠嗣手中的刀，王忠嗣那雙眼睛卻漫無目的一般。
他在看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刀想沾誰的血。
……
在大如車輪一般的皓月之下，一匹神駒在荒漠之中趁著月色急速馳騁，馬背上那人，有些著急萬分。
他發沉而焦灼的目光，一直盯著安西都護府的方向，而此時，他離安西都護府的距離已經不遠了。
片刻之後，在一處大營之中，僕固懷恩高坐在營帳之上，下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他那雙天藍色的眸子，不是很有神采，一個人喝酒吃肉，似乎有些發悶了。
“將軍，東面來人了！”不一會兒，一個小兵慌忙的衝進營帳裡，跪地稟告。
“往何處去？”僕固懷恩淡淡一問。
“直接往安西都護府去了，很是著急！”小兵緊接著又道。
“不用管了。”僕固懷恩面無表情，語氣平淡的說，小小的呷了一口酒，隨手用匕首叉起一塊肥美的羊肉放進嘴裡。不過，看他的樣子，那肥美的羊肉，於他而言似乎有些味同嚼蠟。
別有心事。
……
“東鹹大人……”
“怎麼了？”
東鹹坐在怛羅斯城中最高的那座佛祖像的佛頭之上，眼睛睥睨著怛羅斯城，將怛羅斯城盡收眼底。
那阿蘭若寺，當然也在東鹹的眼中。
“周圍的兄弟……都化為行屍了！”前來稟告的那人，滿頭冷汗，即使已經逃出生天，也是如芒在背，手腳、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虛脫無力之感。
“不用管他們，讓他們自相殘殺便可！”東鹹的語氣毫無起伏，說話間手上猛然一抬，勢大力沉，似乎能一擊碎了泰山一般，迅疾如雷電，剎那間就將前來稟告的手下的脖子抓在了手中，手指上輕輕一用力，他手下的脖子便發出一聲脆響，直接被他捏碎了。
東鹹漫不經心的一扔，那手下就被直直的扔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筆直的墜落下去，轟然落在了大佛的蓮花座下。
再一看，那手下的身體幾乎碎了，只是那顆頭還保留的完好，不能瞑目的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大小，已經有一隻變成了漆黑的黑曜石一般的眼色，而另一只則是平常人的模樣。
只是，現在又被瀕死的恐懼所佔據了，幾乎脫眶而出，數道血流，從他的眼眶中緩緩的淌了出來。
“看來，計劃要成功了！”東鹹自顧自的沉沉言道，面具之下的眼睛，很奇怪的往東方看了一眼，旋即又往北面看了一眼，最後目光完全凝固在了北方。
“遊戲，似乎也越來越有趣了！陛下……”
……
“毒火鬼，你只有一隻手了，還需要出來嗎？”
東鹹所望的方向，此時正有幾匹快馬趕過來，已經處在怛羅斯城的邊緣了。
毒火鬼阿史那承慶，一手緊握著馬繩，但也僅有一隻手而已，另一只手，用白布緊緊包裹，生怕見人似的，完全沒有了手掌，從手腕處斷了。
他的手腕，很像被快刀斬斷。但是，其實若是解開包裹著的白布，會發現他的手其實不是快刀斬斷的，因為斷處的邊緣並不光滑。
他的手掌，是被郭子儀的大戟活活打碎了手掌。
鬾鬼身如三四歲的孩童，頭頂扎著一個小辮子，直直垂落在頜下，在馬背上，那小辮子居然幾乎是紋絲不動的。
這可是千里神駒，即使四蹄如飛，身體也是非常穩的，坐在馬背上的人，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顛簸。
“鬾鬼，你就別拿毒火鬼消遣了，你看他……”在二馬當中，還有一匹馬，上面坐著一個白衣之人，身段窈窕，面容姣好。可惜了，那聲音卻不男不女，其實是一個男兒身。
他一邊御馬，一邊眨眼看著滿頭紅髮如火的阿史那承慶，目色憐惜，往阿史那承慶的斷手上一看，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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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魅鬼，你倒是會心疼人！”鬾鬼那孩童的模樣又是一笑，隨即卻目色一冷：“技不如人，那是該有的下場。這一次，我們可別辜負了大人，要不然，我們三人的後果，可不是斷手那麼簡單了！”
“呵呵，我自然記得的。大人在我臨走之時，特意交代了。”魅鬼蔡希德得意一笑，雙眼卻如絲，有些萌動之意。
鬾鬼看了，譏誚一笑：“魅鬼，我勸你別想了。大人有豬兒在，如何會接納你？況且，你能近大人之身嗎？”
鬾鬼言罷冷冷一笑，帶著冷嗤之意。此番言語，讓魅鬼蔡希德如絲的眼睛驀然失神，頓時被潑了一盆冰水，如夢初醒，實在不捨夢中之景……
下一刻，魅鬼的眼睛又恢復了神采，閃爍著看向了一旁一心御馬，默不作聲的毒火鬼阿史那承慶……
……
“可以收穫了嗎？”
此時在阿蘭若寺的大雄寶殿裡，黑暗的火光消解了幾分，微微能見一點光了。大雄寶殿頂端中心的蓮花燈裡，亮起了一點火光來，能照亮的地方卻不過數尺，一旦超出了範圍，火光便如被一張黑暗的大口吞噬了一般。
“不，還要等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