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卻對著那輪缺月大笑起來,雙手背在背上,微閉著眼睛感受著大明寺夜半的清風,“雖是冬日,清風猶然動人啊!”
“太白,你剛才笑什麼?”裴老龜疑惑的問道。
“我笑啊,老哥無須為大師擔心,且和我去痛快的暢飲!”太白又笑道。
“這是為何?”裴老龜更是疑惑了,鑑真大師為木玄療傷必然是全神貫注的,若是有人打擾,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為人所害,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放心吧,通往密室那門,大師若不想他人開啟,即使是萬輪王、李老兒,甚至你那師父袁天師親來,都不可能開的了的!”太白自若而道。
“原來如此!”裴老龜這才松了一口氣,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連忙道:“那……吳令光,還有你我眾人,都是大師放進去的?他這是,想畢其功於一役,把所有覬覦天眼通的人……”
裴老龜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鑑真大師此招,著實有些狠辣啊!
“除魔衛道,有何不可!”太白朗聲笑道,不以為然。
“是倒是,不過,最後也只滅了一個吳令光而已,陳玄禮還有饕餮、混沌眾人還是放走了,看來最後大師還是慈悲為懷了啊!”
“宵小之輩而已,何足懼哉!”太白背著手,望著那輪缺月,越發的意氣風發。
這時候裴老龜愁眉忽展,揶揄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來了。
“太白,你不是說十年前曾經在鑑真大師座下修煉一二嗎?怎麼,我看鑑真大師對你卻很生疏的樣子?”
裴老龜看著太白,笑的越發的得意起來,好像抓住了太白的小辮子了。
“是啊,可是……嗯……我只是在大明寺內修行,也算是在大師座下修行了嘛!”太白微微漲紅了臉,連忙擺手尷尬而笑。
“是這樣嘛?這大明寺的規矩,我還是清楚一二的,大明寺寺規森嚴,沒有鑑真大師的親口應允,即使就在大明寺,你也絕不可能留下來的!”
雖太白有求饒的意思,但是裴老龜卻不肯輕易放過太白,誰叫太白見人就吹,當年他在鑑真大師座下修行的事呢!
現在看來,太白果然只是吹牛了,裴老龜想著定要好好捉弄一番。
“哎呀好了老哥,我實話實說便是了!”太白臉色漲紅,很不好意思了,囁嚅道:“當年我拿著薛大師的拜帖,心想隨鑑真大師修行一二。可惜進寺的當天……”
太白說到此處,更是臉色通紅,很不好意思。
“怎麼了?”裴老龜笑哈哈的摟著太白的肩頭,就等著太白出醜。
“當天我酒興發了,便小酌了一杯……卻不想被監寺發現了,所以就被……”
“就被亂杖打出了山門吧!”裴老龜哈哈的大笑起來,太白跟個小妮子一樣羞愧難當了。
“哪有亂杖,只有幾棍子罷了……”太白紅著臉爭辯道。
“你啊你,都說你醉酒必會壞事!還說小酌一杯,怕是暢懷大飲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山律宗戒律無比森嚴,一旦犯了戒律,必定按戒律處置,全然不留情面的!”
裴老龜好好的數落了太白一番,見太白情緒有些低落了,自然不好繼續說下去,把摟著太白的肩膀,出了大明寺,直奔酒家而去了。
而等他們來到揚州的街面上的時候,街上的景象完全變了。吳令光被裴老龜一劍指點死,他的手下便成了烏合之眾,早就做了鳥獸散了,跑的一個不剩。
等海賊撤了,大唐的官兵便浩浩蕩蕩的進了城。官兵進城的第一件事,必定就是搜捕海賊,可惜都跑的沒影兒了,他們搜也是白搜,只好先把之前海賊遺留下的殘景收拾乾淨,先把揚州城內的秩序恢復了再說。
“呵呵,這官兵洗地的本事倒是比打仗強!”看著那些忙著清理街面的官兵,裴老龜笑呵呵的譏諷了一句。
“誒,老哥莫說此話,揚州城能不能恢復往日的太平,還的依仗他們!”
……
“天師,吳令光死在鑑真的密室裡了?”
在揚州城外,一艘準備起航的大船上,原本掛著的寫著一個大大的“梁”字的大旗子,現在被放了下來。
那個天師,也就是方才和裴老龜交過手的邋遢老道站在碼頭上,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但是聽見旁邊的那個人這麼一說之後,臉上忽然擠出了一團笑容,道:“他要是那麼容易死,他就不是吳令光了,他現在恐怕還在島上喝酒呢!”
“什麼!這……那……”老道旁邊那人無比的驚詫,覺得不可思議。
“別這那的了,快些開船,探子來報,黑士已經帶著大軍過來了!”老道一皺眉頭命令道,那人趕緊下去指揮了。
老人看著天上那輪西移的缺月,又低頭看著寬闊的江面上照映出的月影,微微的江風吹拂過來,帶著極為寒冷的冷意,好像一把把刀子刮在老道的臉上。
老道的眼睛不停的在天上那輪缺月和江面上照映出的月影間轉換,這個時候,那江邊上出現了一大隊軍馬,每個人的手裡都舉著一把明亮的火把,火把組成了長龍,那江邊的一塊被長長的火把照亮,那如長龍一般的火把在江面上騰舞。
那火把隊伍來的極為的迅速,人數不少,分明是衝著老道他們來的。
而此時,原本暗沉沉的揚州城裡,各種燈火的光芒也急速的亮起來了,街市上掛著的燈籠,悉數點亮,百姓家中的燈籠,也紛紛亮起,萬家燈火通明,把那沉沉的黑暗一掃而光。
甚至,在城中的某處,還有不斷升空的煙火,在空中飛嘯著劃過,然後肆意的綻放,把那有些暗淡的夜空也照的透亮了。
揚州城的繁華,終於還是在經歷了短暫的沉寂之後迅速的回來了。
老道眼見此景,雙手背在背後臨江當風,那張爬滿皺紋滿是滄桑的臉上,有些愁雲慘淡了。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天師,眾人都已經上船了,只是……”
“只是什麼?”
“長生公子還沒來,不知道現在在哪裡。我們要不要……”
“不必了!他想玩就等他玩,在這揚州城裡,能奈何他的人也不多,不用管他,我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