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夢之海一碧萬頃,壯闊無比,能順風行駛在這樣平靜的大洋之上是所有水手都渴求的,然而乘客們卻十分厭倦。

離開艾薩拉斯將近一個月了,周圍永遠是海洋,連一個島嶼都沒有見著,若不是船長說他們還在正確的航道上,艾倫心都會提到嗓子眼。

已是七月“飄葉”時節,聽船員們說,這個時節的大陸上,金黃的樹葉會隨風飄落。在艾薩拉斯可不會,無論氣候嚴寒與否,深風大樹都能長青。

艾倫撐著扶手站在船頭,他每天都喜歡在船頭呆上一陣,期待能看到海平面下面冒出什麼令人期望的東西,比如大陸。

太陽凱爾在北方的天空中愈發明亮耀眼,而身後的暗月則愈加模糊,直到幾天之前。現在的它不再從西方的海平面升起。艾倫清楚,他已經離開家鄉很遠了,甚至都離開了暗月的懷抱。

“嘿,艾倫,在等大陸呢?”鐵柱乘著閒時,過來打了聲招呼。

“恩,海上太無聊了。”艾倫如是說。

但是無聊的時間不會太久了,艾倫心想。他問過水手們無數次,他知道不久就能到達大陸。

“這點寂寞都忍受不了,那你小子在艾薩拉斯的十幾年是怎麼過的?”鐵柱打趣,“來來來,來打牌,缺個人。”接著鐵柱揚了揚手中那副舊得發黃的劍盾牌。

“我才不來……我都輸了你們這麼多,我還得留點身家。”艾倫果斷拒絕。

鐵柱得意地笑,然後湊上前說:“你想不想聽一個好消息?”

“快講。”艾倫想到輸錢就不開心。

“陪我打牌我就告訴你!”

“不可能,不說拉倒。”艾倫不耐煩。

“好吧好吧,看在你輸我這麼多錢的份上……”鐵柱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告訴你,我們離開暗月的領域三天了,按道理來說……今天,能到落葉港。”

“真的?!”艾倫眼睛一睜大。

“這條航道老子都跑了十五年,能有錯?”鐵柱得意的抱胸,眉頭一揚。

艾倫像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一樣,興奮不已:“那太好了!我在船上都要悶死了!”

當然,作為老水手的鐵柱,他說的沒錯,隱隱約約,有灰色的影子從海平面盡頭顯現。艾倫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雖然離大路很遠,但艾倫捨不得離開船頭,他要親眼見見大陸的樣子。

“還有一會兒呢,來打幾盤牌先?”鐵柱試探的問,一想到艾倫會下船,忍不住想最後贏他一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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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來,還嫌我輸得不夠?你和一個月和阿蘭睡的錢都是從我這贏的!”艾倫憤憤地再次拒絕。

鐵柱釋然的一笑,拍了拍艾倫的肩膀。

“那好吧,我忙我的去咯。”說完,鐵柱一搖一晃的向船倉走去。

沒錯,一搖一晃,整條船貌似都搖晃了起來。

又是風暴?艾倫有點不妙,但海平面仍然風平浪靜,令他注意的是,海水褪去了綠色變得蔚藍。

“不要慌,這是落葉彎的‘水鬼’在搖船呢,別擔心,沒事兒的……我們剛剛已經駛出沉夢海了,現在在亡夢海。”鐵柱的聲音適時傳來,解了他的迷惑。

水鬼?水鬼是什麼?亡夢海?這個名字又是怎麼來的?艾倫想問,但沒有問出口。

在他眼裡,只有大陸的輪廓。

大陸接近,迎面而來一片金黃的蔓延。周圍不知何時多了幾條船隻,它們形狀各異,有的揚著帆齊頭並進,有的收著帆離港。

船隻多了起來,它們撐著各種不同的旗幟,讓艾倫眼花繚亂。一陣緊張感也迅速充斥全身,他不禁回頭望了望身後,看到愛麗絲皇后號的旗幟後才長噓一口氣。

“這才是大陸……不止一條船。”

無數從未見過的事物透過雙眼湧入腦海,艾倫很難想象自己是什麼樣的表情,或許嘴巴張得比蘋果還大。

喧雜的聲音慢慢地透過滲入雙耳滲入腦中,這讓他很不適,在艾薩拉斯從來沒有這麼喧囂的時刻,即使是每年的歸帆日。

沒等艾倫調整情緒,船長的鐘聲已經響起。

要靠岸了。

“各位船員,我們已到達‘北方同盟領地-枯海王國-落葉港’,即將靠岸,請做好準備。”船長站在高處,手持一個符文喇叭,聲音甚至都能傳到旁邊的船上去。

雖然不懂“同盟領地-苦海王國”是什麼意思,但“落葉港”一名,艾倫聽到過無數遍了,他清楚地知道當年哥哥卡倫就是在這裡下的船。

艾倫兩步並作一步,迅速的回到艙房,匆忙的將行裝整理好,雖然岸上的世界無比陌生,但他已經難以抑制住內心的激動。

愛麗絲皇后號駛入一個大港灣,周圍有許多大船,甚至有的比皇后號要大上一倍。船軋好錨,岸上幾個灰皮獠牙的人型生物將一個大樓梯推了過來,靠在船頭上。這些生物面相長得瘮人,體型大的誇張,遠遠望去,那位拿鞭子抽打他們的人的頭只到他們的胸。

“難以置信吧,這些強壯的‘格格魯’居然聽從人類的號令。”船長拿著一個大本子,指著那些灰色的大生物。

“格格魯……看上去真嚇人。”艾倫站在船頭,身邊是陸續下船的船員。

索隆船長微笑著和他們告別,每下去一個人,他便用筆在大本子上畫一個小圈。

艾倫和這些船員們打交道不多,他們雖多數是冒險者,但艾倫還是一直很警惕他們。

“小子,到你了,還不下船?”索隆船長笑著捶了他一下。

周圍是艾薩拉斯號上的其他船員們,他們不在這兒下船,但都出來送行,特別是皇后號上的水手們,他們很多人和艾倫都有著長久的交情。

明年在艾薩拉斯,可就見不到這位少年了。

“哎,我這就走。”艾倫摘下帽子,看著所有人。

“我希望你是一個合格的冒險者,你和卡倫一樣出色。當年我給了卡倫幾條忠告,現在我也告訴你。”索隆船長認真的看著他,“第一,生命最重要,任何一切都抵不過自己的命,知道嗎孩子。”

艾倫點頭。

“第二,不要輕信任何人……你,在這片大陸上,還沒有朋友。”

不,有卡倫和露娜。艾倫心裡補充。

“第三,儘量多瞭解這個世界的情況,別亂說話……現在我就告訴你一條實用的:不要隨便說和政治、信仰、民族相關的話。”

“恩。”艾倫聽得認真。

“第四……我也忘了,就說這麼多吧,該走了孩子,一會我們還要卸貨,可沒時間糾纏。”船長收回認真的表情,搖了搖手。

艾倫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上前一步,和船長緊緊地擁抱了一下,接著,艾倫和每一位熟悉的水手都做了最後的擁抱,莫名的,他又想哭。

“沒事的,艾倫,沒什麼好擔心的。”大個兒為他加油。

“直覺告訴我……你是天生的冒險家,沒有什麼是你不能克服的。”鐵柱用他那焊鐵的手臂輕輕地捶了下艾倫的胸口。

“恩,再見各位。”艾倫戴上帽子,提起他的舊皮箱,他的眼眶已經紅了。

他從木樓梯上緩步走下,每一步都很仔細。

當他走到一半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停下了腳步。

艾倫的眼中充斥著街道的繁華,市井的喧囂,無數的錯雜資訊讓他看的模糊,差一點兒……不,不是差一點,而是他真的動搖了。

船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靜靜地看著他。

“你在猶豫什麼?”索隆船長有些生氣,手中的筆停了一半。

“這個世界一片繁華,但並不是眼前的一切讓我停下的腳步……而是我看不到的地方,未知的事物……你明白嗎船長?”艾倫面無表情,呆滯地望著這個世界。

“你想當懦夫嗎,這個世界有什麼可怕的?如果你厭倦了,我們來接你,皇后號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落葉港……如果你想回家,我們隨時帶你回去,但混蛋好歹你要看看這個世界再說啊!”船長忍不住罵了出來。

“我……”

“記得你的哥哥嗎?你會比他差嗎?你可還記得露娜?你還去找她嗎?”鐵柱忍不住,喊出了聲。

露娜……誓約,我與她曾有過誓約呢,我怎能忘了?艾倫心中嘲笑著自己。既然世界那麼大,那就去看看,它能否將我擊倒。

世界這麼近,觸手可及。

艾倫死死地咬住牙,然後走完了剩下的階梯。

“保重,艾倫。”

索隆船長在本子上畫上了一個圓圈。

……

“船長,您說那小子能闖出個什麼花樣?”

“我不瞎猜了,誰都猜不準他的嘛。”

“他會見到露娜麼?”

“誰知道呢……一句誓約,一場人生夢呀。”

第二十節完,可以說,序章結束了,艾倫正式踏上了“人生夢”的旅程。之後會如何,世界怎樣精彩,請您不要錯過,您慢慢看,我慢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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