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皇后號今年停留的太久了,不知是索隆船長的用意還是裝貨的速度太慢,總之,十天過去了,它還在岸邊停著。

風緩緩地從遠方吹來。

“我曾聽過一個古老的故事,或許說是神話。有一個叫普羅的年輕人,從大海深處的孤島出發,就像是艾薩拉斯一樣的孤島。他遊過大海,穿過沼澤,越過大山,踩過森林,就像是沒有拘束的騎士一樣,他有他的屠龍夢,他也幻想他的公主。後來他經歷了數不盡的歷險……最後,最後好像還是死在路上,或許不,我忘了故事的結局。”

“這就是我不願意出去的原因,不管是不是有夢想的人,不管是不是真正的騎士,不管歷經了怎樣的故事,行走在外就會有危險,死亡就在一瞬間。”

“我已經老了,鬍子白了,頭髮也掉了不少。可是仍然有未了的心願。我這輩子看過不少次船來船往,卻沒有離開過艾薩拉斯半步。”

“你的哥哥,卡倫,那是個好孩子,現在不知道在哪裡,我希望他能好好地、平安地回來。孩子,你和其他孩子一樣,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性格我瞭解,你本該在島上安靜的生活……或許是去年那個姑娘改變了你,我已經幾十年沒見過那麼美的姑娘了,如果你是為了追尋她,那麼祝你好運。”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亂也很精彩,或許你能找到你想要的。我未了的心願就是去外面看一看,我心中也有冒險的夢啊……可我老了,走不動了,那麼請你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老鎮長矮小發胖的身軀靜靜地屹立在艾薩拉斯的岸邊。

艾倫就在他的面前,每一位在小鎮裡成長的孩子,對鎮長都有很深的感情。幾十年來,敢於離開艾薩拉斯島的島民用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很可惜,目前還沒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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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鎮長……這些年,真的多謝你的照顧了。”艾倫握著老鎮長蒼勁的手,心裡縱使有千言也不知怎樣說出口。

“這是我應該的,你父母走得早,我對你當然要多照顧。說起來,卡倫那小子,倔強的很,當年硬是一個人撐起了你們這個家。”老鎮長像是在回憶。

提到哥哥,艾倫不是很願意說話。

“皇后號停留了十天了吧,今天是肯定要走了……你去整理你的行裝吧,讓我在在這兒呆一會,等下我會去送行的。”老鎮長看出艾倫的想法,也不再多說。

“嗯。”艾倫低著頭,向自己家跑去。

果然鎮長說的沒錯,船上的鐘聲響起了,小鎮裡每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貨物都已裝好,最後一箱金絲麥酒都早已裝箱完畢,“夏息”將至,皇后號沒理由再做停留。

艾倫跑上樓,他從床下翻出一個舊皮箱,皮箱上佈滿灰塵,這是多年前卡倫在一個沒錢付酒錢的水手那兒拿的二手貨,雖然已經很久了,但質地結實。皮箱內空無一物,艾倫用毛巾將它擦拭乾淨,把自己寥寥幾件衣服都塞了進去。他又看向桌上的皮紙、墨水,又看向書架,然後選擇把他最愛的小說《音靈》塞進箱子,這本書是從一個落魄商人那兒買的,他百看不厭。接著,他看到了露娜送給他的手套,毫不猶豫的把它放進箱子。

艾倫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硬幣,其中還有不少金幣,再用手掏了掏,確認沒有漏網之魚後才數了數,然後包起來扔進箱子裡。這些有不少是去年從露娜那兒“賞”的。

“應該差不多了。”艾倫撓了撓頭,可又感覺漏了什麼。

他的眼睛落在了牆上掛著的短劍,這是他的傳家寶,代代相傳的“寶劍”。

“怎麼能忘了你呢。”艾倫一把將它從牆上摘下,它不過手臂長,剛好夠放箱子。

艾倫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扣上,像是裝了什麼寶貝一樣,這些就是他全部家當了。他最後掃視了一眼他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間,彎下身子將床鋪再次整理好,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艾倫又跑到一樓,他想起櫃檯的抽屜裡還有不少錢。

“算了,留給卡沙他們吧。”艾倫剛拉開抽屜,轉念一想,又合上了。

艾倫擺好每一張座子和椅子,心裡又有些捨不得。他在這裡生活了十八年,無數客人在這裡留下歡笑與感動,他陪著他們一起講故事,從小到大,他太不舍了。

“再見,騎士酒館。”艾倫脫下他的帽子,露出一個微笑,像是在做最鄭重的告別。

艾倫鎖上酒館的大門,把頭靠在門上,做最後的告別。

水手們都已經到了船上,冒險者們也陸陸續續登船。鎮上的居民也都向岸邊聚集。

“艾倫!”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您好。”艾倫扭過頭一看,那是老鎮長的夫人,她頭髮花白,臉上佈滿皺紋,身體無力。她也是從小看著艾倫長大的。

“來,戴上。”鎮長夫人舉起一個草靈花編制的花環。

艾倫低下身子,將頭伸過去。花環戴上艾倫脖子的那一刻,艾倫眼角不自覺的潮溼。

“保重,孩子,要平安回來。”鎮長夫人滿意的看著艾倫,露出微笑。

“恩,再見奶奶。”艾倫眼角帶淚,卻也做出微笑的表情。

當艾倫踏上愛麗絲皇后號的夾板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這是玩真的,他一腳踏在甲板上,一腳留在架橋,呆呆地愣著,腦海中思緒萬千。

熟悉的時間,熟悉的場地,所有的人都看著艾倫。

水手們停下自己的忙活,船長敲鐘的手硬生生止住,老鎮長挽著夫人站在艾倫的身後的架橋上,岸上的居民有的暗地裡為艾倫稱讚,有的也暗自惋惜。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靜止了,只有風還在繼續吹。

直到一陣大風吹來,艾倫才迴歸現實,他身體前仰,收回後腿。

“喔!”這一刻所有人都歡呼起來,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時隔六年,再一次有艾薩拉斯人敢於踏上遠離的路。在島民看來這或許值得慶賀,也或許應該惋惜,不過在他踏上這一步的時候,所有人心中的祝願都是好的。

船錨被拉起,愛麗絲皇后號就要離開。

“再見了,所有人!”艾倫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他放下箱子,摘下帽子向島上的居民揮手告別,眼淚再也止不住,譁啦啦的流下來。

“再見艾倫!”

“艾倫好樣的!”

“保重,艾倫!”

岸上的人也揮著手告別艾倫。六年前,他們曾送走卡倫,今天他們要送走卡倫的弟弟。或許他們兄弟兩人心中的冒險之血就是相通的,有人這麼想。

“再見了,老鎮長!”艾倫向老鎮長單獨告別。

“孩子,保重!”老鎮長用他蒼老堅毅的聲音大聲告別。

艾倫繼續揮動著手臂,直到他累了,才大喊一聲。

“我會帶著數不完的故事回來的!”

隨著皇后號啟航,那些熟悉的身影漸漸模糊。這是玩真的,這是玩真的!艾倫心中反覆提醒自己。

世界那麼大……上路了,就去闖一闖吧。艾倫沒有回頭路了。

遠方,家園漸漸遠去,只有風還在吹著,掠過每個人心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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