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市井皆傳，人死才入的地府，踏入那輪迴轉世之景，可這男子卻是活人入那地府，還絲毫不受阻攔。
那萬千陰兵鬼騎，看到他彷彿是看到了什麼煞星一樣，躲得是遠遠地，生怕被他注意到了一樣。
他一路到了這弱水河畔，看著這茫茫無邊際的河流，嘴角一笑，踏了上去。
這號稱縱使輕柔羽毛落於上也會沉下去的弱水，竟是穩穩當當的被他踩在腳下，不起一點波瀾。
他走到了這弱水正中，一個大跳，躍到了一艘小船上，那個最古老的擺渡人就在裡面，他絲毫不驚訝於男子的到來，見到男子進入小船，只是笑笑，搖動了幾下船櫓，道：
“你還是來了。”
“怎麼，我來不得？”
男子笑道，語氣十分平常。
“你覺得呢？”
“哼！”
“你還是跟當年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麼強大，還是那麼倨傲。”擺渡人斗笠下的臉上冒出兩團青火，那便是他的眼睛了吧。
“我？我能有你倨傲嗎？你和天地同壽，我能比你強嗎？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不過呢，我想告訴你的是，他不行，太弱了。”
“真的嗎？”
“也許。”
“哼，也許嗎？”
“唉，我說，你真覺得他可以？我怎麼覺得你是在碰運氣啊？”
“哦，對了，還有。清水村是你搞的鬼？”
“不是，我沒那個興趣，我要想試探那個小子，不需要這麼麻煩。”擺渡人又搖了一船櫓，笑道。
“那會是誰呢？”
“除了你我，還能有誰呢？天上那幾個唄！”
“他們？不應該吧，他們籠絡這小子做什麼？對他們又沒什麼好處的。”
“這誰知道呢？”
“別搖了，這過了九幽，我再回去，那小子就累死了。打住，咱就在這兒說會兒得了。”
“好。”
“你要是沒心思，你教他做什麼？”
“切，這不是你先做了嗎？我覺得好奇，所以也去看看。”
“我覺得我會相信嗎？”
“那就跟我沒關係了。”
“喝酒嗎？九幽的苦酒，那可是一絕啊！”擺渡人隨手招了招，一個酒壺便憑空出現，聽得幾聲水聲，應是滿滿當當的。
“不喝，我不喜歡喝苦酒。”
“其實啊，這苦酒才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縱使是你劍宗那百年的女兒紅，也比不了這九幽的苦酒，回味無窮。”
“切，你可拉倒吧，我上次喝了，好幾天吃飯都是一股藥渣子味兒，你還想騙我喝，你當我傻啊？”
“算了，不懂得苦酒的好，給你喝了也是無用。”擺渡人開啟酒蓋子，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面而來，男子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可是馬上想到了什麼，止住了自己接下來的動作。
擺渡人搖搖頭，大口大口的喝著，絲毫不顧男子的感受，這咕嚕咕嚕把一壺酒全灌進肚子了，這才滿足的打了個嗝，擦了擦嘴，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
“你想喝也沒得咯！”
“我不喝，既然不是你，那我就回去了，待久了也是無趣，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成為你期待的模樣。”
“不急，既然你來了，正好我要和你說個事兒。這個小子沒有來世你知道嗎？”
“知道呀！”男子沒有一點驚訝。
“你不覺得奇怪嗎？”
“嗯......有點兒。”
“這大道三千，最後的歸宿都是這裡，可這個小子居然沒有來世，那也就是說，這是他最後一世了，可他今世是神啊。難道他神形俱滅？還是說，他獲得了永生？”
“這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去把十殿閻王的生死簿拿來瞧瞧不就知道了？問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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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渡人搖搖頭，道：“沒用的，生死簿已經沒有他的記載，在他來到地府，他已經不再記錄到生死簿上。”
“嗯？這就有意思了呀，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嗯，常聯絡，也許對你也有好處。”
“說不定吧。”
男子一下躍起，高高在空中，口中唸唸有詞：“天地無極，人界之門，開！”
只看到一道裂縫憑空產生，男子一下子衝了進去，隨後這道裂縫緩緩關上，一切恢復如初。
他回到直沽寨外的海面時，李績還是孜孜不倦，不過就是累的夠嗆。
能看到，他身上不斷的冒汗，可是溫度太高，汗水剛剛流出來就被蒸發了，只是一團霧氣升起。
他體內的靈力也消耗了大半，再堅持下去，也只是白白耗盡靈力，也起不到什麼大作用了。
男子一笑，人便出現在了李績面前，拍了拍手，笑道：“好了，停下吧，今日就到這裡了。明天繼續，記得一件事情，這修行之時，不是讓你去做這件事情，你就一直悶著頭去做，你要想，為什麼我要讓你如此去做，你又能學到什麼，如果只知道苦練，那就沒意思了，明白嗎？”
李績雖然十分疲憊，可聽到他的話，還是若有所思，他苦練了一日，心無旁騖，根本就什麼都沒有去思考，男子突然的這麼一說，他倒是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
“老祖宗，我練了這一日，還是有一處疑問，這麼練真的有用嗎？我怎麼感覺練了一天下來，除了很累意外，沒其他啥感覺啊。”
“那是你蠢。”
“......”
“修行就是如此的枯燥，每一個招式，你使用千遍萬遍，你便能得心應手，威力無窮，反之，縱使這招式威力絕倫，可你若是連施展它都費勁，又有什麼用呢？”
“這劍術，乃是殺人技，不是給你舞著好看，給人表演的，明白嗎？”
李績愣了一下，他聽到男子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的想到了什麼，那是幾十年前了，在那個無名的洞府裡，那套二三劍法的開頭，不也是這句話嗎？
“曾經，也有這麼一位前輩說過和您差不多的話，甚至有些話語，是一模一樣的。”
“哦？”
“劍術乃是殺人技！”
“本就如此。天下武功都是如此，若是強身健體，又何須習武？走，回去吧
。”
“是！”
李績雖然還有許多疑問，可是他還是壓住了，跟在男子身後，返回了直沽寨。
不得不說，直沽寨這座港口城市，是如此的繁華，一眼望去，那數不清的帆船林立，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那碼頭上人擠人的，水洩不通。
男子帶著李績平靜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李績不時還會皺起眉頭，被那些流動的攤販，或者是挑著扁擔的漁夫，小販給弄髒了衣服，他有些鬱悶於男子為何帶他走這條路，明明可以從偏僻處回到住處的。
等回到住處的時候，兩個人身上都沾上了許多不同的味道，也分不清究竟是什麼。雖然李績可以用靈力將這些都隔絕在外，可是當他看到老祖宗都沒有這麼做的時候，他也不敢如此。畢竟，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你似乎有些不滿？”男子回到屋內，坐下之後，開口問道。
李績恭恭敬敬的站著，雖然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低下了頭，一句話沒有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明明可以換一個方向回來，不需要從碼頭擠回來？”
“你不覺得，你往生之後，變得有些暴躁了嗎？在你心生不滿暴躁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用攝魂平復心神呢？”
李績低下了頭，他似乎是有這種感覺，好像很容易被外界影響，難以靜下心來。
他皺著眉頭，有些猶豫的說道：“可是......”
“攝魂的副作用太過明顯，你害怕被反噬是不是？”
“嗯！”
“愚蠢，攝魂術雖然反噬我承認有點厲害，可就你的程度，遠遠沒到那個地步，你只是心底裡忘記了，或者是根本就完全就沒有想到過。”
“我......”
“你知道為什麼嗎？”
李績搖搖頭，表示不知。
“哼，我回來的時候，在看到你居然還剩餘如此多靈力的時候，我便什麼都清楚了，你這是小心嗎？不是，你這是愚蠢。你妄加揣測，認為這海面上肯定不是那麼太平，所以你修煉的時候一直有所保留，否則我在海上的時候說那麼多幹什麼？”
男子搖搖頭，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我並不是責怪你對我不信任，而是不喜歡你的做事方式，你如果覺得我說的有錯誤，你可以當面告訴我，然後不去執行就是了，懂嗎？不需要暗地裡搞小動作，沒必要。”
“唉，算了，去睡覺吧，明天繼續。”
李績話都說不出來，站了一會兒，在看到男子臉上已經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時，這才離開，然後給他房門帶上，回了自己房間。
回到自己房間，李績躺在床上，思索著男子的話，心中陷入了糾結，說老實話，這個男人強的離譜，比他以往見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強，他心裡根本就沒底，而且他十分神秘，縱使李績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出來他究竟是誰，或者是疑似的物件。劍宗上下，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絕世強者？為什麼一點關於他的記載都沒有呢？
李績迷迷糊糊想著想著，不知何時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