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相傳,這弱水萬物渡不得,唯有無底之舟,方能行於上,又有擺渡人渡之,才過得了河。縱使是天地大能力者,亦是入水既沉。

李績一驚之下,立刻清醒了許多,想起那許多種種,他吃驚的往四周看去,圍繞他的,是無數的已經死去的魂魄,徘徊在這弱水河畔,而此刻,他只是這千千萬萬許多魂魄中的一員。

我已經死了嗎?

李績抬起頭看著遠方,那灰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他暗自問道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

在擁擠的人潮中,李績被推著一直向前,沒過多久,一條洶湧澎湃的河流突然在黑霧中出現在了李績面前,前方的孤魂野鬼也不再往前,而是站住,停在了河邊。

後方的魂魄卻全然不知前方的處境,只知道兀自向前,這原本井然有序的隊伍一下子就凌亂了起來,李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看不清前方究竟是什麼,這眉頭一皺,便生出上前一看究竟的想法。

他習慣性的往右邊動了一下,那些孤魂根本沒人理他,只是被他這推攘弄得隊伍更亂了幾分。

李績這心中一念,便加快了腳步,沒幾時就衝出了隊伍,此刻再看去,這隊伍根本就看不到尾,然而寬度卻是不夠,都是行走在一條紅線之中。

這時李績才想起什麼,低下頭看去,自己身上還穿著死前的衣服,只不過還真就是臨死前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入不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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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此,他忍不住向自己的咽喉摸去,有一道長而細的傷口。李績笑了,他已是落得陰曹地府,只是,他不解的是,為何他會出現在這酆都城外,而不是在城中,難道,慘死之人不得投胎轉世?

世人皆傳,痴貪嗔三故,不願往生,是為陰靈,既是野鬼幽魂。終日遊蕩於酆都之外,不得往生。

難道心中還有未盡之事?

李績駐足,思索良久,這才一聲苦笑,這誰又能放得下呢?

見那些孤魂野鬼不敢逾越紅線一步,李績明白,那便是酆都的秩序,無人敢冒犯。他此刻顧不得那麼多,如果前方真的是弱水,那他真就成孤魂野鬼了。

李績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就連身軀都是漂浮在空中,他一發力,便朝著前方飛行了幾里地,驚的李績一愣,這才繼續,不過多時,他便來到了一處大河之畔。

果真便是弱水!

這條大河被滾滾黑煙籠罩,看不清源頭,看不到去向,也不知它究竟有多寬,是有千萬丈呢?還是一瞬之地。它的上空,也是這茫茫黑霧,遮天蔽日,看不到天空。

雖然這河水濤聲迴響,可是李績此刻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濤水拍岸,驚起陣陣水聲,可是這腳下,卻看不到任何東西,果真便如古典中記載,弱水,無形無色,無影無蹤,水不載物,入水既沉。

就在這岸邊,李績朝下看去。這灰濛濛看不真切的水中,毫無生氣,散發出陣陣陰冷,無數

道浮光掠影,可是看去,卻是數不清的溺在了弱水中的亡魂,他們想要掙扎,卻是永遠逃脫不出。

李績向四周看去,這世界的顏色彷彿就是灰色和黑色,也看不得遠,只有幾丈的距離。

這個時候,李績才看清楚這些魂魄為何停下,這河邊只有一條小舟,看它的大小,只能渡的一個魂魄過河,這自然是擁擠無比。

無數的魂魄在推攘,站在最前面的抵擋不住這力道,紛紛被推落水中,他們甫一接觸到弱水,便彷彿是身體不受控制一樣,直直的下墜,沉入了弱水中。

這要是排下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得到自己,何況他已經脫離了隊伍,此刻要想再回去,只是看上一樣,就被那些魂魄給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入目的冰冷,讓李績苦笑一聲,不敢多說。

李績只得沿著河流走,也不知道是往下流還是上游,他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覺得體內似乎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也毫無飢餓之感。

這麼多要渡河的亡魂,只有一舟一人,何時才能渡的完,所以李績想著,這應該還有其他處吧!

他不知行了多久,只知道完全的看不到那些亡魂的隊伍,眼前只剩下茫茫的一片荒原,只剩下弱水的濤聲陪伴在左右。

終於,還是給李績看到了。

只見一葉扁舟突然的出現了無垠的河面上,那原本是空無一物。它行的很慢,悠悠盪盪,彷彿是悠哉自在。船頭站立著一人,披著蓑衣,帶著斗笠,似乎是看到了李績,只是一擺,便朝著李績劃了過來。

只是片刻,他便停靠在了岸邊,只是他深深的看著李績身後,沉吟許久,才讓開了,李績這才有上船的路。

李績十分奇怪,不知他是在看什麼,也忍不住向後看去,可是那只有灰濛濛的一片,也看不到任何的其他亡魂,他這是在看什麼呢?

李績上了渡舟,眉頭皺起,這擺渡人並不行船,只是看著那遠方,似是在驚疑著什麼,就連肩膀都有些顫抖,他深深的看了李績一眼,斗笠下的神情,李績卻是看不到。

李績一眼這時再看去,這還是沒有任何的異象啊,這個擺渡人究竟在看什麼呢?

“公子,相遇即是緣,我等本該是來者都渡,可老夫不同,只渡該渡之人,公子要想過河,就得要有老夫渡人的理由才行!”

李績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理由?這不都是想投胎轉世嗎?

擺渡人淡淡一笑出聲,道:“若是沒有理由,也可付得過河之資,老夫同樣會渡人過河。”

李績看著他,因為斗笠的緣故,李績看不清他的神情,不過李績是第一次見到擺渡人,只看到他抬頭之時,面容模糊,看不真切,面上有兩團翠綠之火,熊熊燃燒,許這就是雙眼吧。

李績拱手行禮,道:“小子枉死之身,身上哪有長物,不知您需要的是何過河之資,若是小子有的,定然不會吝嗇。”

此刻李績的想法便是,這個擺渡人擺明了要坑他一筆,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這馬上就擺低了姿態,問道。

那擺渡人又是一笑,道:“老夫此處,渡得之人,從不是投胎轉世,而是往生回魂,自是常人付不起的東西,不過我看公子,許是付得起這過河之資。”

李績神色大變,這往生回魂意味著什麼,他可太清楚了,這不就是直接還魂嗎?相當於重生了一般,這位擺渡人竟有這天大的本事?

他面上大喜,連忙拱手恭敬的說道:“只要是您要的,小子自是答應,不敢有絲毫拒絕。”

“此事說來簡單,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可又是一道枷鎖,束縛住公子,即便如此,公子也不反悔嗎?仍舊要答應老夫?”

李績暗自想到,這話中之意,這事兒絕不會簡單,可是能重活一次,這乃是天大的誘惑,李績思忖許久,還是決定答應下來。

他點點頭,道:“大人您說便是,小子自是答應。”

擺渡人呵呵一笑,道:“我等有緣,自會再見,到時候老夫自會告訴你。坐穩了,老夫這就送公子過河。”

這輕舟調了個頭,向無邊的茫茫對岸駛去。此刻李績才知道這弱水之寬廣,這行了十幾個時辰,還不曾到的這另一邊。

忽然,擺渡人開口提醒道:“公子可站穩了,這前方便是風浪了,兇險萬分,公子若是定力不夠,可是會跌入水中,萬劫不復的!”

李績頓時大驚,這連忙坐下,死死的抓住了船邊。

擺渡人一笑,這搖起了船櫓,小舟悠悠的向前,如他所說,這突然的,弱水上起了風浪,洶湧至極,吹打的李績快睜不開眼來。

李績自幼生長在江南,曾遠遠見得錢塘潮水之洶湧澎湃,只知那風浪極大,常人承受不得,今天自己親身感受,才知道這潮水洶湧之中的恐怖。

這弱水濺起浪花,眼看著是打在了李績身上,可是讓李績吃驚的是,這水卻不曾沾在他身上半分,直直的穿了過去,濺在了船上。

李績一驚,低頭看去,正好看到一張人臉,正死死的盯著他,那雙目中滿布著瘋狂,彷彿是不甘李績能渡的弱水,想要把他也拖入水中一樣。

李績突然之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大腦裡彷彿是不受控制一般,迷茫暈眩起來,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惡寒,讓人忍不住想吐。

那擺渡人似是看到了李績的遭遇,卻是不管,依舊划著船櫓,迎擊著風浪,他已經不知在這弱水上渡了千百萬年,早已熟悉無比,怎會不知李績此刻遭遇。

他看著前方,那茫茫黑霧中也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李績死死地抓住傳邊,閉上了眼,心中默默運起攝魂術,也不知會不會有用。

也許是心裡作用,也許是真的有效,李績感覺到自己好受了許多,至少沒有那麼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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