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窗外響起了呼呼的風聲,這個季節本就多風,幾乎每晚都能聽到,其實今晚的風並不算大,可在召芫聽來卻十分的刺耳。

剛來時,因為晚上再也聽不到那些令人生厭的貓叫鼠鳴,召芫一度覺得這山間的風嘯是那樣的親切美好。可今晚,召芫卻感到這風聲如同催命一般,逼著她快速做出選擇。

召芫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裡一直是霓若姑姑的聲音和蒙姑姑的眼神交替出現,攪的她異常難受。

仔細想想,霓若姑姑的話並沒有錯,鳳棲夫人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只有投靠鳳棲夫人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鳳棲夫人一直很忌憚蒙姑姑,而自己跟了蒙姑姑這麼久,鳳棲夫人真的能容下自己嗎?另一方面,如果蒙姑姑知道自己投靠了鳳棲夫人,她能放過自己嗎?

“唉,真是前也不是後也不是,我該怎麼辦啊?”召芫使勁的搖著頭,“怎麼想找條活路就這麼難啊......”想想以前自己風光無限,什麼時候被這樣的事情困擾過?恐怕只有那些被自己收拾過的女子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吧!想到這些,召芫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難道……這是我的報應?

不過現在想想那些女子,能被自己拿捏還不是因為她們沒有靠山嗎?那個讓人討厭的卓曦怎麼就沒事呢?還不是有嵐陽兄長和鴻安先生護著她嗎!

“不行,我必須得給自己找個依託,要不然以後還不定會是什麼樣子呢!”召芫猛的睜開眼睛盯著黑洞洞的屋頂說道。恰在此時,窗外的風聲變得更為激烈,如同虎嘯龍吟一般席捲著整個山林。在這風聲裡召芫彷彿又聽到了丹宇的聲音,“召芫,我助你脫困,你必須發誓誓死捍衛蒙姑姑,你必須發誓……”,召芫又被嚇的緊緊閉上眼睛蜷縮進被窩裡。

第二天早上,卓曦看著後園中滿地的落葉暗自感懷。

“一夜風無情,春瑛有幾多。

新碧絲未就,實在太匆匆!”

昨晚的風太無情了,吹落了多少花朵。

新長出來的小柳葉如此嬌嫩,還沒有來得及變成一叢叢碧綠的柳絲,就這樣匆匆告別世間的繁華,落土為泥了!

卓曦滿眼憐惜的看著地上的落花飛葉,看著它們如同雪花般四處飄散,不由得聯想起自己現在的處境,心中竟泛起一股酸澀。

“姑娘,琉璃舍的冶桃姑娘差人傳話,說是請姑娘過去一趟。”萍兒銀鈴般的聲音在卓曦身後響起,自來了彩虹泉院每日跟著去練習,萍兒的聲音越發的悅耳動聽了

萍兒遞上來一個潔白的錦帕接著說道:“這是冶桃姑娘讓傳話人一併送來的,說是送於姑娘,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卓曦接過來開啟錦帕,兩個翠綠的碧玉耳墜顯露出來,看著這對嬌翠可愛的耳墜,萍兒不禁讚歎道:“好漂亮的墜子!姑娘,冶桃姑娘送你耳墜是何意啊?”

卓曦笑笑說道:“是冶桃姑娘太客氣了!前兩日我在尚依姐姐那裡碰到了她,她說想請我為她譜幾首新的曲子,當時尚依姐姐逗笑,說不能讓我白白勞作,沒想到冶桃姑娘倒給當真了。你把這對耳墜收好,回頭給尚依姐姐送去。”

“姑娘要去冶桃的住處嗎?以前那些求曲求詞的姑娘可都是上門來找姑娘的,這個冶桃姑娘架子真大,就憑一副耳墜還想讓姑娘跑一趟!”萍兒嬌俏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悅。

“萍兒,話可不能這麼說。姑娘們能找我做曲賦詞說明她們把我當姐妹、當朋友,不管是來咱們院子,還是去她們的院子都是一樣的。”卓曦溫和的看著萍兒輕笑著說道,“其實冶桃姑娘人很隨和,只是她要我幫她譜的是琴曲,而她所用的琴前些日子被珺良公子給磕壞了,冶桃姑娘很是心疼,她請我過去實在是不願再搬動那張琴,這我們可以理解。”

“原來是這樣啊,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萍兒一副瞭然的樣子笑著說道。

“在一起相處,彼此理解是應該的。好了,你收拾一下隨我去趟琉璃舍吧。”一卓曦吩咐道。

翻騰了一晚上,好容易睡著了天也快亮了。召芫正沉沉的睡著,朦朧間聽到窗外“叮叮噹噹”的金屬敲擊聲。

這個聲音每天早上都能聽到,那是劉師傅在整理幹活用的工具,那些鎬啊鋤啊碰在一起發出的聲音。但是今天是怎麼回事,這刺耳的聲音怎麼這麼大,還持續了這麼長時間?

召芫揉了揉沉重酸困的雙眼,結果一睜眼就嚇了一大跳,糟糕,天都大亮了!平時只要劉師傅一有點響動召芫就立馬起身,出門時天還有些麻黑,可這會太陽已經出來了,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戶在牆上投下點點光影,原來劉師傅是用這工具的撞擊聲叫她起床!

召芫一咕嚕的從床上爬起來,臉也不洗,只是頭髮重新挽了一下就開門往外走。

門外,劉師傅正蹲在窗戶底下拿石頭砸著一把鎬頭。怪不得這麼大聲音!可畢竟是自己起晚了,有什麼好說的。召芫正尋思著找個什麼藉口給自己開脫,還沒等她開口,劉師傅扔掉手裡的石頭站起來,拿起鎬頭使勁晃了晃,嘀咕了一聲:“這下結實了,不會再掉了。”然後看也不看召芫一眼,說了句:“走,幹活!”便扛著鎬頭徑直走了出去。

一路上,召芫亦步亦趨的跟著劉師傅,想開口解釋一下自己晚起的原因,可一看到劉師傅那張滿是刀疤冷漠的臉就怎麼也張不開口,到最後,只習慣性的問了句:“劉師傅,我們今天去哪裡?”

“琉璃舍,補花種。”劉師傅依舊大步向前,頭也不回的說道。

這琉璃舍真漂亮啊,比自家姑娘住的碧瓊軒真是好太多了,院子大屋子寬敞,只是院牆跟前的花草都被風吹的東倒西歪,有點煞風景,萍兒滿眼豔羨的打量著四周。

轉頭看看正相談甚歡的兩位姑娘,萍兒又仔細地看看兩位姑娘面前的那柄瑤琴,從那緊湊光潔的木質來看,還有剛才冶桃姑娘彈奏的聲音來說,確實是一柄上等好琴。只是琴的一端下角處有一條細細的斜行裂痕,很是醒目,萍兒心中暗歎:真是可惜,一道裂痕就壞了整個琴的品相,難怪冶桃姑娘不願動它呢,任誰看到都會覺得心疼。

這時院子裡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有器物搬動的聲音,好像還有男子說話的聲音,屋子裡的三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外面。

“珠兒,外面怎麼了?”冶桃對著候在門外的一名丫鬟問道。

“稟姑娘,是採園處的師傅整理花圃來晚了,映紅長姐教訓了他幾句。”那名丫鬟恭敬的回道。

“來了就行了,何必指責人家。”冶桃微皺了下眉,轉頭有些歉意的笑著對卓曦說道:“妹妹在此稍坐片刻,姐姐失陪一下。”

“姐姐請便!”卓曦微微頷首回道。

就幾棵花草,還需要找人專門來處理,想想自家後園的那些花草樹木,都是姑娘帶著她和盼兒親手打理的,這高人一等就是不一樣!萍兒望著窗外若有所思,突然她眼睛一瞪,很是吃驚的指著窗外對卓曦說道:“姑娘,你看那是誰?”

院子裡,召芫身著下人衣衫,一手拎著竹籃正彎腰跟在一個壯漢的身後往土裡撒著什麼。

“那是……召芫姑娘?”萍兒的眼睛瞪的越發的大了,“她……怎麼會在此……為婢?”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到現在還懷疑盼兒的話。

卓曦抬頭順著萍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召芫,但她只淡淡的說道:“果真是她!”可當她的目光觸及到另一個人的,同樣驚的目瞪口呆,甚至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怎麼這麼眼熟?難道是……怎麼會這麼巧,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是做下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來這裡做什麼?卓曦緊緊盯著召芫前面的壯漢,一連串的問題接連在腦海裡閃現。

當冶桃再次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對主僕以同樣的表情盯著窗外出神。順著她們的目光,冶桃看到了正在勞作的採園處二人,她自然就想到了之前的種種傳言。

都說這個召芫專橫善妒,容芳廳的女子沒有不被她欺負的,聽說她和卓曦曾經因為嵐陽公子爭風吃醋,還有的說她挑撥宛唐和卓曦的關係,以至於二人反目成仇……哎呀,都怪自己大意,昨天怎麼沒交代清楚這次不能讓召芫來,這下卓曦肯定沒心思給自己譜琴曲了!

“妹妹!”冶桃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我並不知道採園處會派她來,要不是咱們這裡規定男子出入姑娘庭院必須有女眷隨行,姐姐是斷然不會讓召芫進來的,妹妹你別往心裡去啊!”

冶桃的話讓卓曦回過神來,她知道冶桃並不明白她的真正意思,遂淡淡一笑說道:“姐姐無妨,我們各做各的事,互不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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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曦雖然不動聲色的繼續扶筆譜曲,但冶桃明顯能感覺到卓曦的心神不寧,片刻後卓曦起身告辭,冶桃也不強留客客氣氣的送她出來。

經過院子的時候,召芫抬手拭汗的空擋瞥見了相伴而行的兩位姑娘,而卓曦只認真的看了一眼那位劉師傅便走了出去。

出了琉璃舍的大門,卓曦波瀾不驚對萍兒說道:“咱們後園的花草也需要打理一下,我看冶桃姑娘這兒的師傅手藝不錯,回頭你也請這位師傅來給咱們的園子收拾一下。”

“請這位師傅?可是……召芫一定會隨行的……”萍兒有些意外,姑娘並不是好攀比的人,怎麼也要找人收拾園子,難道是因為召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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