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韓東用了八十分鐘,從臨安進入了東陽市。隨即,轉往東陽人民醫院。

晚十一點鍾。

門口除了救護車來回走動外,跟白天的熱鬧大相徑庭。

夏夢腳步急促,直接上電梯,去六樓。

因為半道上徐嘉璐發了簡訊,說人已經從搶救室出來,被推進了病房。

六樓走廊。

一個穿著睡衣,外面披著外套的女人手抱著一個嬰孩站在走廊內。

孩子只有幾個月大,頭顱尚且不能直立。睜開著眼睛,咕嚕嚕的觀察著周遭世界,手指含在嘴裡,吸允著。

遠看,面目似曾相識。

韓東從手機裡見到過這孩子一次,再見下,只覺跟岳父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眉眼,輪廓。甚至能夠看到一點夏明明的影子。

女人鵝蛋臉蒼白,掛滿焦慮,頭髮凌亂,不斷看向自己這邊。

韓東其實到這已經初步放鬆下來。

夏龍江應該沒什麼大事,這裡畢竟是普通病房……如果真的比較嚴重,從搶救室出來應該直接進ICO。

夏夢沒他那麼細緻的觀察力,也不會有理智進行觀察。眼眶泛紅,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嗒嗒作響。

快步走到了徐嘉璐面前:“我爸要是出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一句話說完,推開徐嘉璐快步進了病房。

韓東拉了下身體踉蹌的女人手臂,低聲道:“對不起啊。”

徐嘉璐眼淚又滾落下來:“沒關係,沒關係。”

韓東目光稍顯複雜:“要不,我幫你抱著孩子,你該做什麼做什麼!”

他以前對徐嘉璐沒什麼特別感覺,不排斥也難接受。但這次見面,多了些不同。

她對岳父明顯是真的上心,不然的話不會著急到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跟來了醫院。

徐嘉璐猶豫了下:“那麻煩你了……”

韓東示意沒事,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徐嘉璐緊跟著也進了病房。

隱約的,裡面傳來了幾句說話聲。

隨後夏夢拿著錢包走出來去交各種費用,補辦各種入院手續。

韓東一個人在門口等了會,見徐嘉璐一直呆在病房裡面,額頭上汗漬都滲了出來。

他覺得抱幾十公斤的負重包,也比抱這麼個小東西輕鬆的多。

用勁不敢,不用勁怕摔,彆扭的胳膊只一會就酸澀難忍。

唯一的好處是這小孩還比較省事,暫時沒哭。

只怕什麼來什麼,似乎覺得懷抱感覺不對,哇的一聲,小嬰兒的啼哭聲就響徹了整條走廊。同時,一條水柱噴出。

韓東猝不及防,被尿了整身,險些濺到臉上。

熱騰騰的煙霧隨著升騰,小孩一泡尿之後竟咧嘴又笑。

“真麻煩!”

韓東看了眼窗外,慶幸自己跟夏夢沒早要孩子的打算。被這麼大小孩天天粘在身上,夠要命的。

徐嘉璐聽到孩子哭趕出來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又趕緊忍住:“真壞,早不尿晚不尿……”

韓東也忍不住樂了,探手把孩子遞迴給他,進去看了一眼。

夏龍江躺在床上已經睡著,白色的頭髮跟鬍鬚更多了一些,臉色蠟黃,眼袋跟皮膚都比較鬆弛。好像也就幾天沒見到,韓東覺得岳父老了十歲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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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對話裡大致聽到是怎麼回事,岳父是接到一個電話後跟人吵了起來,一時氣急,就此暈倒了過去。具體的檢查還沒做,但韓東初步猜測,應該是近期壓力所至……加上他原本血糖較低,突然氣急攻心……

徐嘉璐對丈夫這個女婿印象一直都不錯。

儘管當初跟夏夢母女發生爭執的時候,他站在另外一邊。除此外,尋常對她跟普通人沒兩樣,也沒有太異常的反應。

走到了韓東身旁:“你爸最近生意好像碰到了點麻煩,脾氣近十來天都比較易燥易怒,我輕易都不敢跟他說太多話……”

“今天幸好你跟小夢過來了,不然我帶著孩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韓東知道她是外地人,親戚朋友都不在這邊。不經意道:“我爸要是破產了,你怎麼辦?”

徐嘉璐怔愣:“破產?”

“你可能還不太瞭解他公司狀況,欠了別人不少錢,近期如果再不想辦法還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徐嘉璐強笑:“你試探我呢。”

“這麼樂觀去想倒也不錯。”

說話間,病房裡劇烈咳嗽聲響起,打斷了兩人談話,是夏龍江睜開了眼睛。

聲音疲倦沙啞:“小東,你也在。”

韓東走到了他近前:“我跟小夢在東陽,聽到你住院的訊息,剛趕過來沒多久。”

夏龍江習慣露出了點笑容,捏了下徐嘉璐懷裡孩子的臉蛋:“多大點事,你還胡亂通知人。”

徐嘉璐委屈道:“你不知道自己多嚇人啊,我又抱不動你……”

夏龍江眼中有所掙扎,韓東轉而道:“那個,徐……讓小夢去倒杯茶來行麼?”

他想直呼其名,不合適,叫阿姨,叫不出……躲躲藏藏就稱呼了個姓氏。

等徐嘉璐抱著孩子離開,韓東這才道:“跟誰在電話裡吵架,能吵到暈倒。”

“方恆海那個畜生!”

方恆海?

韓東好像聽岳父說過這個名字,倆人似乎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接下來,斷斷續續的聽完。

韓東定了定:“您是說,方恆海介紹所謂的大單子給你,您出於信任,窮全公司的力量去趕工……結果,那個所謂的買家,只是個皮包公司。是方恆海跟對方,聯手布的局坑您。”

夏龍江胸膛起伏,一時間氣的說不出話來。

韓東幫他順了順:“氣有什麼用,改變不了結果。慢慢來,別急。”

“肯定是方恆海手裡最近堆積的那批材料快發黴了,就用這種方式來找下家接手……他真幹的出來,虧我當他是十幾年的朋友。”

韓東隨口道:“你這是安慰自己的說辭吧。”

“小東,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我前陣子就聽圈裡人說邱玉平舉辦過一次酒宴,東陽做安保這行的近八成人員都去參加了。冤有頭,債有主。方恆海不仁不義,但確實沒理由去坑朋友,要坑,十年前就該坑了,對不對!”

“小邱?”

韓東目視著雪白的床單,遲緩道:“你也別著急,貨畢竟在手裡面,低價出去,至少還能挽回一點損失。”

“小東,話是這麼說。我去哪找買家?之前振威的器材都指望你們東勝幫著銷售……賣不出去,債務,員工工資,等一系列的開支,能最快壓垮振威。我辛苦了半輩子,這次是真的完了!”

韓東找不出話來安慰一個奮鬥了快三十年的人,他一時間也想不出解決方式。

“醒了?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夏夢眼眶一直發紅,說話又如刀子一樣,端著茶水進來。

夏龍江收住話頭:“有你這麼詛咒自己父親的。”

韓東基本已經瞭解事情所有緣由,退出病房,站樓梯窗邊點了支菸。

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已經亂了理智,不知道夏夢能不能撐得住。

夏龍江輸不起,至少對比而言,他跟夏夢至少還年輕……

可,幫振威就意味著東勝徹底完蛋。

這種抉擇韓東選了沒用,全看她。就現在來說,這似乎是眼下唯一能走通的路。

邱玉平。

韓東腦海中閃過這個不時會出現的名字,拿出了手機:“文彬,幫我查邱玉平和常豔華的發家史。對,這兩天儘快給我。”

要玩,就陪著玩個夠。

對方已經不留活路給自己,他找不到還有什麼理由不去以牙還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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