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韓東下午兩點鐘左右抵達了新機場。這是白雅蘭任職之時主導促成的專案，剛運營不久，距離悅城總部很近，乘車僅需要幾分鐘時間。
而且來往的專線公車，也極為方便。沒錯，機場地址選在這裡，本身就跟悅城有一定關係。近期來這旅遊的乘客，百分之九十由此下機。
韓東沒再去總部，亦沒找人來接。一個人，乘坐公交去往雪場。
他剛才跟黃莉又聯絡過一次，那些找茬的人經過公安的調解，暫時離開了。不過，麻煩卻遠遠未解決。
下一次，對方再來，就會是真正的衝突。
談衝突有些抬舉自己，韓東很清楚。對方手裡拿著的是尚方寶劍，他除非不做悅城，否則就先天性的矮上一頭。
到達雪場，有零星幾個遊客在玩。他隨意觀察著，沒多遠，就到了商業街。
原來這條街的名字叫星月灣，妻子要求他改名進行宣傳，他就找人另外取了一個。現在叫，萃玉街。不是隨便取的名字，是根據街道特色及主要的景觀而來。
相比於雪場的遊客稀疏，這裡還要更熱鬧一些。有幾家餐廳跟酒店等基本行業還在運營，也有許多工人忙著整修閒置下來的店鋪。
遠遠的，韓東就看到在街上等著他的黃莉。待人走進，他定目看了會：“辛苦了。”
黃莉笑笑：“我不辛苦，也不是個好下屬。許多事，自己都能解決的，還要去打擾老闆。”抬了下視線：“東哥，你不冷嘛。”
“被你一提，還真有點冷。”
“那你等會，我記得車裡放的有件大衣。沒穿過呢，男女通用。”
話落，黃莉不由分說，步履匆匆的小跑去往車邊。不多時，提了件比較寬鬆的軍綠色大衣。
韓東隨意穿上，邊參觀著在裝修的一些店鋪，邊問：“那些已經簽約的商戶，還要多久入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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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營銷時間呢。”
“還能提前嗎？包括裝修的時間。有些人無非是想故意拖延裝咱們的工作進度，我有把握讓他們這幾天消停些……先把眼前關卡過去再說。”
黃莉毫不猶豫：“能。這些工人的頭兒都特別好說話，我也提前跟他們商量過，有可能需要趕進度，他們直接答應了。就是給加多少錢，我這還沒定。”
“你看著辦，別虧待他們就成。”
“虧待點也沒人說什麼的，人人知道咱們悅城的活最好幹，錢最好拿。大家都賺個辛苦錢嘛，不介意賣力氣。”
韓東瞥了眼女人眼中的血絲：“昨天沒睡好？”
黃莉直笑，眼睛也彎的有點調皮心虛：“根本睡不著，這幾天都愁死人了。既擔心自己會因為違反禁令被帶走調查，也擔心完不成工作。對了東哥，晚一會再開個會吧。人心惶惶的，不單單這些工人擔驚受怕，怕工作推辭而耽擱在這。公司裡的人流言也太多……”
“什麼流言？”
“說悅城不久後可能就會換老闆之類的，還說新上任的代理市長背景很深，跟你有仇。我考慮著流言都傳成這樣了，不單單影響凝聚力跟工作，還會讓一些投資者不舒服……昨天已經有人跟我打過招呼，說準備來悅城參觀……”
韓東挑眉：“劉氏？”
“是的，怕給你添堵，就沒電話裡說。”
“別理這些，太正常不過。劉氏對悅城而言是投資者，哪怕牽連複雜，關係也是單純的投資跟被投資。悅城出問題，他們相關領導有意見很正常。畢竟，劉氏不是張和裕一個人的。”
韓東稍顯自嘲：“我也確實挺讓人失望的，說不定換個人，有這麼先天性優厚的條件，肯定比我做的要好。而且這幾年呢，說實話，對悅城上心的程度不夠。內事就靠你跟金總，有麻煩靠白市長，我這個董事長跟擺設差不多……”
“不提這些，開會的事你安排，你開。我晚會要見個人。”
黃莉沒深問他要見誰，就是無意瞥見男人硬朗的側臉，及略微蒼白的膚色，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失落，替他失落。
她的認知裡面，韓東或許不是最合格的商人，最勤快英明的領導。但絕對是她所經歷的，所看到的，最特殊的老闆。說不出完全好在哪裡，就是從未想過離開。
好多年了，今天她第一次能從他身上感受不到那種兀定，銳氣，自信。
“你怎麼了？”
黃莉連忙搖頭：“沒有啊。”極力掩飾著心裡突然沉甸甸的壓抑：“東哥，你吃飯了嘛……忘了你剛下飛機不久。”
韓東奇怪看了她一會：“還不餓。你去忙，我打個電話。”
“哦。”
瞧著她呆呆走神的樣子，韓東抬手敲了敲她腦袋：“都快公司一把手了，這麼幼稚。發什麼呆，趕緊去忙。”
掏出手機，正要撥號。
走出去不遠的黃莉轉身又喊了他一聲：“東哥。”
韓東不耐：“還有什麼事，一次說完。”
黃莉欲言又止，抿了抿嘴唇：“你先打電話，等會再跟你說，兇什麼……”
韓東未深想，隨手撥了個號碼。他得打聽打聽張全偉這個人，回海城的首要任務，就是想見見到底是何方神聖。
再有就是江雨薇，她答應要來出席悅城即將舉辦的媒體發佈會，韓東擔心她會放自己鴿子，這是有先例的。最後的最後，他才聯絡了張和裕。
劉氏要派人來公司參觀，顯然是悅城狀況太一塌糊塗，導致這種關係牽連，都產生了不信任。偏他還無法解釋。
他總不能說，自己因為必須要去A境，那段時間才沒辦法親自管理日益糟糕的公司。
亂麻般的破事兒，韓東一連串電話打過去，不知不覺就是一個多小時。尤其是跟張和裕的通話，對方所隱晦暗示的一些話術，很值得深思。
大體是這次營銷如果無效，希望他能主動辭掉悅城的董事長位置。
話不耐聽，韓東卻也知道對方已經仁至義盡了。劉氏的錢也非大風刮來的，這麼大專案，持續爛在手裡，無底洞一般，張和裕肯定也有著挺大壓力。憋到現在才直言，夠仗義。
想的通，仍不免會感覺到一些滑稽。老爺子退休養生後，這些曾仰仗他產生的牢固人情，不可逆的搖搖欲動。厚道如張和裕，亦慢慢能夠讓人發現那種落差。
太有意思的感悟。
韓東站在街心很久，才吐了口氣，開黃莉的車趕往市政。代理市長張全偉恰好今天在那邊，他得去堵人。正常的邀約，對方根本不帶理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