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S

氣溫是二十四攝氏度,天氣晴朗,微風吹拂的街道上還沒有那麼多行人。零星的車輛在柏油馬路上飛馳而過,車裡坐著的都是去鄰市上班的人。即使在這我眼裡還算早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恐怕也是勉強不遲到的危機一線吧。

我的名字叫作來島五夢,隨處可見的高中二年級男學生,此時正提著書包走在去學校的路上。我不是一個個性十分認真的人,雖然戴著眼鏡的我經常會給人這樣的錯覺。今天的早起完全是因為昨晚又做了那個很奇怪的夢。

“額……”我輕輕地撫摸自己的額頭,拜昨晚熬夜和那個夢所賜,我的頭現在還在隱隱作痛。那個自稱是魔法使的少女,已經在我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

“饒了我吧,我只是個想要平穩度日的小人物。”我不禁在心裡感嘆著。

“算了,想這些也是浪費時間。”

搖搖頭,把手從額頭上放下來。

街道上慢慢出現了許多和我身著同樣校服的學生。唉,大家都是些不怕麻煩,個性認真的人啊。

“明明只是個當地的小學校而已。”

我就讀的久遠山私立學院,是這座名叫久遠市的小城鎮的唯一高中。比不了現代化氣息濃厚、學校眾多的鄰市,這裡說到底也只比鄉村要高一個檔次而已。

“命名這個城市的人真沒想象力。”我這麼想著。

因為這座城市在久遠山山腳下,就被叫作久遠市,然後唯一的高中就被叫作久遠山學院,這種隨便到讓人懷疑那些命名者有沒有用心的名字,無形中就透出一股平凡到讓人想睡覺的氣息。

不過說生活一成不變,對於我倒是句不折不扣的假話。事實上,我想在我以後的人生裡,恐怕也難以遇上幾次這樣的變故了。

我的父母因為一場意外的車禍,就這樣輕易丟掉了性命。那場差點把我擊垮的意外發生在一個月前。

我跟父母的關係不算特別好,或者說是跟父親的關係不算特別好。父親是一個非常死板的人,總是為了事業四處奔波。即使是在少有的空閒時間裡,他也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中,鼓搗一些古舊的書籍和瓶瓶罐罐。現在這麼想顯得很失禮,但我之前確實懷疑過,父親在幹什麼可疑的非法勾當。在意外發生的前夕,他還像著了魔一樣把那些書籍、筆記和可疑的瓶瓶罐罐付之一炬。但拜他的勤勉所賜,失去雙親的我還是繼承到了一筆遺產,能夠讓我安穩度過剩餘的高中生活。我沒有怨恨過從不關心自己的父親,只是希望他能夠多陪陪家人。可是現在,連這個小小的希望也不可能實現了。

但就在一個星期之前,我才發現父親留給我的東西遠不止這些。我想為了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最好把時間往回倒一點,回到那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卻推動屬於我的命運之輪開始轉動的夜晚。

快要入夏的晚上已經有了蚊蟲的蹤跡,在我棲身的這間狹小破敗的公寓裡更是如此。為了節約父母留給我的那筆錢,我不可能再住之前的房子。淡漠的親戚們幫我處理掉了那棟兩層小樓,順便再從我這裡拿走一筆“中介費”之後,把我安排到了現在這個住處。我沒法抱怨,因為我現在只成長到能夠勉強照顧自己,就是這樣的程度。

嗡——嗡——

令人煩躁的蚊蟲不斷在我耳邊干擾我的集中。我氣憤地將筆甩到桌子上,抱頭看著毫無進展的作業。

辦理父母過世後的諸多事務已經讓我落下了許多難懂的課程。在基本安定下來,心情也歸於平靜的現在,正是迎頭趕上的好時機。但這些該死的蟲子總是在我耳邊響個不停,讓我本來就不太靈光的腦子更加遲鈍。

作業本上的數學符號不斷在紙張上跳著舞,張牙舞爪的姿態就好像是在嘲笑我的愚笨。

此時的我再也沒有提起筆的心情,只好癱倒在椅子上,重重地嘆氣。

“唉,出去買瓶果汁吧。”

我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完全黑下來的天幕和周圍房子裡星星點點的燈光,散發著安詳的氣息。天上掛著讓人神往的滿月。在這片柔和的月光下,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過於平凡的生活?還是有人和我一樣,正在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勞心傷神,沒法把這高高滿月帶來的寧靜收進心裡?

我推開公寓的房門,夜晚涼爽的空氣是春天留下來的最後禮贈。

深吸了幾口氣,把房門關上,慢吞吞地往樓下走去。

離我最近的便利店還隔著幾條街,既然不想去買雜誌或者吃的東西,也就沒必要走那麼遠了。在街角路燈下的自動販賣機那裡買瓶飲料就行。

我這麼想著,朝街角走去。

路燈下,那些比房間裡的蚊蟲還要大的飛蛾和其他蟲子,正不斷圍繞白色的燈泡做無規律運動,時不時撞擊在塑膠燈罩上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街區裡格外刺耳。

我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硬幣,從自動販賣機裡買了一瓶蘋果汁。

“咕嘟咕嘟,哈……”

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冰爽的飲料順著食道滑進胃裡,給身心帶來奇異的滿足感。

篤、篤……

就在我正準備往回走的時候,街角那邊響起了連續不斷的腳步聲。

或許是為了讓自己離開作業本的時間稍長一些,一向對周圍事物不甚關心的我停了下來,想看看從街角走過來的會是個什麼人物。

篤、篤……

腳步聲由遠及近,逐漸向我 靠攏。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跳竟然加起速來。

“或許是潛意識裡,正在期待什麼三流文字冒險遊戲裡的劇情,在我身上展開吧,真是可笑”我不禁暗自嘲笑這樣的自己。

篤、篤……

一位似是身著長裙的女性身姿在路燈不能觸及的黑暗裡慢慢顯現出來。

“喂喂,還真是哪位美少女嗎?”我心裡不禁這麼問道。

看著那位女性的身影不斷靠近,我連忙又把手裡的飲料擰開,咕嘟咕嘟地往下灌,希望這樣能顯得自然些。如果讓來人以為,自己是個喜歡在夜晚遊蕩,並盯著過往女子看的痴漢流氓可就糟糕了。

篤、篤……

女性的身姿逐漸出現在路燈下。

我瞪大了眼睛,那是個紅色頭髮的美麗少女,年紀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澄淨優雅的臉,配上熨得一絲不苟的女僕長裙,以及橫過頭頂的蕾絲髮飾,就像是從Galgame裡走出來的女僕角色一樣。

我不禁看得呆了,這是哪裡的cosplay嗎?怎麼會在這個夜晚無人的街道上,出現這樣一位與世俗的現代街道格格不入的美麗女僕?

與我一臉吃驚、不顧儀態地盯著少女看這樣的失禮表現完全不同。那位女僕少女,似是對我這樣的人司空見慣一樣,只是用寶藍色的眼眸禮貌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用平靜到極點的、頻率不變的步子從我身邊緩緩走過。

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那位少女,從她的正面,到側顏,到背影,最後看著她消失在了路燈的燈光範圍之外。

“難以置信,如果這是哪裡的cosplay的話真是不得了。不過,我們這樣的小地方,難道也能請到這麼標緻的少女,來擔當cosplay的角色嗎?”

我不斷地咕嘟咕嘟灌著飲料,當我回過神來時,飲料瓶裡的蘋果汁已經被我喝了個精光。

“哈哈,知足吧小子,能見這樣的少女一面,就算是有福了。”我自嘲著,把空瓶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裡。

“還是回去接著對付那堆作業吧,不然教數學的山田又要折騰我了。”

一想到那個滿臉刻板、頭髮微禿的中年教師,我就感到一陣眩暈。如果下次再交不出作業,山田老師就真的要在下次的評測裡,給我好看了。即使現在已經沒有人再關心我的成績,但一想到去世的父母,我就覺得至少在成績上要拿出點樣子來,不能像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一樣渾渾度日。

邁著緩慢的步伐,我回到了居住的公寓。公寓裡昏黃的燈光簡直讓人提不起勁來。我走進狹小的衛生間,不斷用冷水沖洗著臉,一面告誡自己要拿出點樣子、振作起來。

坐回書桌,接著與作業奮戰。不過沒想到還沒寫兩筆,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是誰啊,如果是推銷報紙的話,請恕我拒絕!”我沒好氣地大聲回應道。

不過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聽見我說的話,繼續以不變的頻率敲擊著薄薄的門板。

“請問是誰啊,推銷其他商品的話,也恕我拒絕!”我提高了嗓門。

不過門外的人似乎異常的執著,還是在用富有規律的節奏敲擊著門板。

“再這麼敲下去鄰居要來抱怨了。”我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什麼推銷員的話,我一定要好好地對付對付他。像我這樣的人,除了推銷員,還會有誰晚上來敲門打擾?

看來不得不會會這個意外的客人了。我推開椅子,快步走向房門。

“請問是……誰?”

拉開門的那一剎那我呆住了,門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在街角遇到的那位女僕少女。她此時正站在門外,用她那澄淨的寶藍色眸子看著我。她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生氣。不過我這麼長時間才來給她開門,之前還在房間裡大喊大叫,她現在大概是有些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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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請問……”我結結巴巴地向少女詢問著。少女靜靜地注視著我,讓我這個原本就不擅長應付女孩子的人有些臉紅。

“失禮了,來島五夢大人。我是侍奉有棲川家的女僕sapphire,今夜來訪是為了傳達我的僱主的一些建議。”這位叫sapphire的女僕少女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用不帶感情的平緩語調向我訴說著她的來意。

“額……抱歉……我有些……”我的腦袋有些混亂。

我似乎對有棲川這個姓氏有些印象,但記憶卻非常模糊。

“有棲川……啊,是住在久遠山上那個大莊園裡的名門!”

突然回憶起少女所說的是何人家的我一拍腦袋,大叫起來。

對於我這樣失禮地高聲直呼自己僱主的姓氏及居住地,sapphire並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她的臉上仍然是之前那副不帶任何感情的表情。

“是的,來島五夢大人,您說的沒有錯。我確實是在那幢宅邸裡工作的傭人。”sapphire向我點點頭,一板一眼,用好聽的嗓音說著。

“啊……額……不管怎麼樣,請先進來吧。”我手忙腳亂地拉開房門,給sapphire讓出一條路來。

“那麼,請恕我失禮了。”sapphire又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然後才小心地走進房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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