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詭異的是，牆上似乎還滲出了有些刺激氣味的酸水來，順著牆壁不斷緩緩流淌下來，匯聚在牆根，那辛辣刺鼻的氣味讓文天澤不由得掩鼻，但剎帝利卻露出了驚訝中帶著迷惑的表情：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神水？我們的確供奉過了三女神，不過，這水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他大著膽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牆上的一窪水漬，然後啊的尖叫一聲，如同觸電一般急忙收回了指頭。
“怎麼了？”文天澤忙問道。
“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樣，這酸水好像能腐蝕東西，雖然不會真的把我手指融化，但只是輕輕觸碰一下就這麼刺痛，我們最好不要繼續留在這裡了。”剎帝利答道。
“酸水？腐蝕性？”文天澤呢喃著這兩個詞語，接著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這不就是你要找的那種可以沖刷一切汙穢的神水麼？這些水一定帶有強酸性，不是正可以用來清潔掉祭壇上那些殘留汙穢的糞斑麼！”
聽到這話，剎帝利眼中也露出精光，意識到文天澤的猜測頗有可能成功，忙拿起一個空箱子放到牆角去接酸水，卻發現這些水一流到箱子裡，就開始咕嘟咕嘟的冒出氣泡，並在堅硬的金屬上留下一個個小洞。
“金屬很容易被強酸性腐蝕，用箱子當然裝不了。”文天澤拿起諸天酒樽，心想這既然是神物，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腐蝕，便也將它放在牆根旁，不消片刻，果然接了滿滿一杯。
“太好了！終於可以沖刷掉我曾經犯下的汙穢罪孽了！”剎帝利恨不得即刻就衝到祭火壇旁，不過文天澤卻不敢加快腳步，只是雙手託著酒杯，一步一步緩緩穿過廣場。
畢竟這裡面放著的可都是堪比鹽酸、硫酸一類的強酸，要是不小心濺出一滴到手上，怕不是要燙出一個疤來。
有了這杯酸液，之後的事情果然如同文天澤所料，變得順利許多，那些頑固的汙漬和糞斑，在強酸的腐蝕性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堅持不了多久，就被一股接一股的清水沖刷殆盡，連帶將多年荒廢累積的塵埃也一併沖走，祭壇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潔白純淨。
“那麼，只要重燃祭壇之火，我的贖罪之路就算是圓滿了。”
等水分自然風乾後，剎帝利虔誠的跪倒在地，將一塊酥油放在了祭壇中央的柴火堆中，接著對其徑直磕頭起來。
“呃……不需要點火麼？”文天澤有些尷尬的問道。
“不用，這裡是神聖的祭壇，只需要我足夠虔誠的祈禱，火神阿耆尼就會降下聖潔的祭火。”剎帝利一邊回答，一邊仍舊沒有停下自己的不斷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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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的風俗……”文天澤隨口吐槽了一句，便在旁邊找了一個臺階坐下來，耐心的看著祭壇，心想該不會裡面真會自己冒出火焰吧？
不知過了多久，就連文天澤都有些昏昏欲睡，想要打瞌睡時，卻忽然看到，祭壇之中竟然冒出了些許火星與火苗，雖然還很微不足道，彷彿被風一吹就會熄滅，但也可以說是一種奇蹟了。
另一邊，剎帝利的額頭已經在無數次的跪拜中，磕破了外皮，淋漓的鮮血在地上印出數道紅紋，但他卻渾然不覺疼痛，臉上反而露出狂熱的喜悅。
沒錯，神明回應自己了，那藏於祭壇中央的星星之火，就表示了眾神對自己虔誠贖罪的認可，即將用聖火燃盡他此生所有的罪惡，從此以後他就又將恢復為高潔的剎帝利。
所以，他磕頭的更加用力了，全然不管鮮血流淌遍佈了整張臉，顯得格外猙獰，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繼續不斷的叩拜，聖火就會越來越旺。
——然而，真的是這樣麼。
“怎麼回事……都快一個小時了，火苗還是火苗。”文天澤看著已經累得快脫力的剎帝利，他額頭已經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這樣下去火沒燒起來，你自己倒快昏過去了。”
“不行……這一定是諸神在考驗我的意志，給與我最後的難關。因為眾神都喜愛苦行，許多賢德大能都透過苦行向神明祈求了報酬，而我也必須透過苦行來……來償還最後的罪業。”剎帝利聲音雖然很虛榮，但語氣卻十分決絕。
“可是祭壇火苗這一個小時來，就沒有變大過一丁點，你是不是還漏掉了什麼步驟？”文天澤提醒道，“比如，要不要放更多的助燃物進去？”
“助燃物……”聽到這三個字，如同搗碎一般不斷磕頭跪拜的剎帝利，卻猛然停住了行動，眼神變得有些空洞迷茫，像是想到了什麼，片刻又迅速清醒過來。
爾後，他的表情急劇抽搐扭曲，醒悟的眼神中透露出了驚恐、無奈和一絲說不出的苦澀。
“怎……怎麼了？”看著他突變的表情，文天澤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絲不太好的預感。
“啊，沒錯，的確是我的方法不對。”剎帝利艱難的站起身子，文天澤想去扶他，卻被輕輕的一把推開。
“因我而熄滅的祭火，自然要透過我來重燃，這就是所謂的因果輪迴，可我天真的以為只要清洗乾淨祭壇，用普通的方法就能祈禱祭火重燃，這種想法實在是太過憊懶了。”
他的神情視死如歸，他的腳步穩健而又堅定，一步步朝著祭壇中間走去。
“只有獻上我的全部血肉，將我體內的油脂當作讓祭火復甦的酥油，才是贖清全部罪孽的唯一法門，我之前竟然沒有想到——不，是我還在貪戀生命，所以才不敢也不願去這麼想吧。”
剎帝利一腳踏上了那微弱的火苗，但奇怪的是，火星並沒有因此被踩滅，反而順著他的大腿和軀幹，轟然躥起一道強烈的火舌。
剎帝利痛呼了一聲，很快全身就被熊熊燃起的烈焰所吞噬，文天澤依稀能夠看到，火中的他表情痛苦，卻始終帶著一絲解脫的笑容。
文天澤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連滅火救人都忘了，他實在無法理解這種無意義的自我犧牲，這種毫無價值的狂信行為，為何會讓這個高傲的武士如此篤信，以至於烈火焚身都不曾猶豫。
“旃荼羅，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