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澤漸漸氣喘吁吁起來,他不禁有些懷念金剛杵還在手上時,那幾乎用不盡的體力,如今身上除了吠陀經之外,就只有一個空了的酒杯。

眼看毒液步步逼近,甚至有些水花已經濺到了他跑掉鞋子的赤腳上,讓文天澤感到腳底板漸漸發僵發硬,隨即步伐也放慢下來。

不——不要,別是這個時候……

他的上身還在奮力擺動,下半身卻慢慢變得遲緩,終於就連挪步都變得有些艱難。

最後,因為上下半身的運動失衡,他在最後一次向前衝刺時,終於徹底失去了勉強維持的平衡,重重跌倒在厚重的金色稻田裡。

稻叢卸去了大部分衝力,然而,如同毒蛇一般緊隨而來的毒液,卻已經爬上了他的雙腿。

完了,我馬上就要死了——

來不及感到劇痛,雙腿就迅速麻痺、枯朽脫水變成了兩根黑色的燒柴棍,而且黑紫色還在不斷朝著上身擴散。

現在該怎麼辦?重新站起來逃跑已經不可能了,周圍也沒有什麼可以自救的道具,除了這個毫無用處的杯子外,似乎就只剩下懷中的《吠陀經》了。

大約是求生欲導致的本能行動,文天澤下意識的將吠陀經朝著面前湧上的毒液中一拋。

然而,它並沒有落到地上——

一柄石制的三叉戟,忽然從門外飛來,徑直停在空中,托住了那本吠陀經。

而下一秒,明明已經快要湧到肚子上的毒液,卻如同退潮一般,突然向著後方消退,連帶著瀰漫了大半個稻田的毒液,都一併跟著消失。

就好像……有一個人在門外,將它們一口氣喝乾了一樣。

更神奇的是,原本已經中毒的雙腿上,也流出了紫色的毒液,同樣朝著門外退去,而自己的血肉又重新充盈起來,漸漸恢復了知覺。

“我……還活著?”就連文天澤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怎麼死裡逃生的,只是木木的站起身子,重新接過三叉戟上的那本吠陀經。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這柄三叉戟——因為它只有一面是精心雕刻了花紋,而反面卻是平整混沌的一塊,沒有經過任何修整。

“這不是,溼婆石刻上,他拿在手中的三叉戟麼?”文天澤終於認出了其來歷,傳說溼婆最常用的武器便是他的三叉戟,而這一柄卻是硬生生從石刻上剝落下來的。

那麼,既然是溼婆的武器,阻擋了吠陀經落到毒液中,所以在門外喝乾了毒液的人,該不會也是……

知覺完全恢復,文天澤坐在原地喘了好幾口氣,這才爬起身子,繞著原路返回。

現在沒有了毒液的威脅,他也不必再急吼吼的朝前趕路,比起前方的一切,他更好奇的,還是剛才究竟是什麼力量,救下了千鈞一髮的自己。

走出因陀羅之門,文天澤發現地上的毒液都已經消退,只是水庫前的巨大石門已經完全崩壞,除了溼婆石刻的部分,如同一幅平面雕塑,還矗立在原地。

但有一點值得注意的變化,那就是溼婆喉嚨出的青藍色波紋,變得更為刺眼和明顯,彷彿裡面隨時要滴出毀滅的毒液來。

不過,更讓文天澤驚奇的,是門後的那個巨大水池,其中的毒液也早就褪去,再次變成了最初的那片清澈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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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完全是最初的樣子。

文天澤不禁瞪大眼睛,張大了嘴。

水池中,竟然變得生機勃勃,無數魚蝦在其中游來游去,水草和水藻隨著魚兒掀起的波瀾慢悠悠的飄蕩。

本來空無一物,只有淨水的寂寥水池,竟不知為何,變成了一個生機盎然的池塘。

既沒有毒液,也沒有乳海,更沒有空寂無塵的淨水,這個水池,終於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池塘。

這也是溼婆的神蹟麼?文天澤望了一眼那座喉嚨變青的石刻,又想到了關於攪拌乳海的故事。

在乳海出現滅世毒液後,是溼婆主動喝下了這足以毀滅一切的劇毒,護佑了包括阿修羅和天神在內的所有生靈。

而乳海本是醞釀生機,創造財富之海,雖然因為毒液的侵蝕沒有了之前的神奇魔力,化作普通的汪洋,卻也孕育出了無數生命。

就像眼前這池塘——或許,這就是它會從清水變為魚塘的原因。

至於為什麼剛才溼婆會出手保護自己,文天澤覺得,大概決定性因素,就是自己丟擲的《吠陀經》。

吠陀在婆羅門教中,是相當於基督教聖經一般,具有神聖象徵意義的經書,被稱為是宇宙萬物執行的法則和正法,因此作為至高存在的三相神,有義務擔負起保護吠陀的責任。

因此,在吠陀經即將落入毒液,被汙穢所沾染的前一刻,沉默的溼婆才會出手阻止這一切,順帶將毒液全都喝乾,變向拯救了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文天澤不禁感到有些後怕。

當時九死一生的狀況下,自己腦中其實根本沒想這麼多,更不可能想的如此透徹,純粹是憑本能覺得,或許這時應該在做一些掙扎。

又或者,其實自己的潛意識,已經進行過了這些思考,只是還沒有來得及浮上表層意識,雙手便已經做出行動了?

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了,胸口的心臟也逐漸平穩下來,但他知道,下一次恐怕就不會如此幸運了。

打量了一圈周圍沒什麼值得留意的東西,文天澤收好吠陀經,拿著酒杯,重新沿著原路返回。

隨著毒液的退潮,那些金黃色的稻穀居然也奇蹟般的復甦了,因為沒有毒液的追趕,這一次他可以慢悠悠的穿過九曲回腸一般的稻田迷宮。

不過,這裡做的如此彎彎繞繞,難道就是為了讓挑戰者在逃命時,無法全力前進,從而被毒液追上麼?實在是一個有些惡意的安排啊,讓人不由得想把這個副本的設計者,揪出來質問一通。

在漫長的跋涉後,文天澤終於推開了麥田盡頭的兩扇大門,走進了一個頗為富麗堂皇的房間。

“這裡是……供奉女神的地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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