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經有那麼多的我,死在這個迷宮裡了麼?”

癱坐在下水道中的古琳琳,望著那堆積如山的銀色吊墜,苦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就連我最珍視的東西,也落下這臭水溝那麼多次了。”

她並沒有意志消沉太久,而是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動手將這些吊墜全都攏在懷中,然後爬上了冶煉房。

冶煉爐裡的鋼水仍舊滾燙,提供的熱量,足以讓這純銀的吊墜完全融化成液體,並且灌注到模具中,壓制成任何形狀。

不管是多麼珍貴的東西,一旦變成量產型號,價值就不那麼珍貴了——這個真理,的確就在孤零零的手中踐行著。

雖然直到剛才,她還非常珍視這最重要的人,留給自己的遺物吊墜,為了找回它不惜鑽到臭水溝中,但現在,她卻毫不猶豫的把它們投入模具中徹底融化,臉上一絲心疼的感覺都沒有。

果敢、果斷。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再後悔與多愁善感,這便是她一向以來的行事風格,也是她能夠存活至今的人生信條。

雖然這些全都是一模一樣的吊墜,也毫無疑問,都是那個人的遺物,但既然是其他輪迴的自己,所丟失的東西,便也沒什麼好珍惜的了。

要讓它們物盡其用才行,雖然自己也無法預言,這把鑰匙究竟該用在什麼地方,但想來文天澤會找到適合的方法吧。

當所有的吊墜都融化成了流動的銀漿,充斥了模具的絕大部分角落後,古琳琳才發現了一個頗為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鑰匙居然還缺了一角,模具中唯有一個小小的空隙,沒有足夠的液態金屬來填充,就算嘗試著擺動模具,想將液體引流過去平衡一下,但也是拆東牆補西牆。

無論自己怎樣調整角度,這把鑰匙鑄造成型後,一定會有一部分不完整。

——雖然看上去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但古琳琳知道,對於鑰匙這種精密之物,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也許就是少掉的那麼一部分,將讓它的功能徹底喪失殆盡。

想要補上這一塊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

古琳琳將手放在胸口,緊緊握住那枚剛剛被自己撿起來的,失而復得,重新掛回脖子上的吊墜。

這是她父母留下的遺物。

雖然不曾對任何人說過,但這吊墜是她最珍視的事物,甚至比自己的生命看得還重。

當然,她不會讓別人知曉這一點,因為人一旦有了珍惜之物,就會多出讓人不理智的弱點,哪怕只是一枚小小的紀念品,也可能被別人所利用。

因此,一直以來,她只是很低調的將其藏在衣服裡,放在胸口,最貼近心跳的地方。

她望了一眼眼前那翻騰咕嘟的流銀,和只差一小塊就能完成的鑰匙模板,手握得更緊了。

偏偏輪到了自己,偏偏就差那麼一枚吊墜的量,便能恰好補足剩餘所需——

如果是上一個輪迴的自己,應該會發現,手上的材料,無論如何都沒法鑄成完整的鑰匙而放棄。

如果是下一個輪迴的自己,應該擁有了足夠的原材料,不需要犧牲自己帶來的吊墜。

為什麼這個最艱難的抉擇,最兩難的時刻,蠻不講理的落到了自己頭上。

一如那不公平的命運,碾壓過自己的少年與青春,冥冥之中,彷彿上天正大聲嘲笑著自己的窘迫和滑稽。

“誰都不要妄想,再將我玩弄於鼓掌中了——”

忽然,古琳琳像是下定了決心,用力一扯,將脖子中的吊墜,投入了光芒耀眼的融化液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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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珍視的吊墜慢慢變軟、變形最後一點一點的沉沒,化作沒有生命和特徵的銀之水,古琳琳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反而一氣呵成的盯著模具完成情況,選在在最恰當的時刻,一舉撤除加熱用的鋼水。

鑰匙迅速在空氣冷卻下來,無論怎麼看,都是很完美的造型,沒有一點的缺失或者多餘。

“看來,總算是打造成功了。”等鑰匙徹底冷卻後,她將它從模具裡拿出,然後揣在了口袋裡。

雖然現在就可以直接送去給文天澤,但在那之前,她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一如之前她每個輪迴中所做的那樣。

最終,在和下一個自己的搏鬥中,她沒有例外的被砍成了重傷,勉強靠著上半身,爬進了門後的走廊,憑藉著毅力一點一點的匍匐向前。

鮮血在身後灑了一地,但她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脊椎的感知神經被斧子破壞了大半,她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夠移動,簡直就是意志力造成的奇蹟了。

不過,這裡是進化要塞,是一個科技水平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只要能夠活著出去,即便是高位截癱一般的重傷,也可以有手段復原如初的吧?

更重要的是,她必須將懷中的這把鑰匙,這把犧牲了無數個自己最珍貴之物,所打造出的鑰匙,交到文天澤的手中。

她不知道走廊的盡頭後面的真理之間,究竟是什麼樣子,但這把真理之匙,一定會成為最終的關鍵。

血液仍舊在不斷的離開身體,終於,她感到了一種籠罩全身的寒冷麻木,而這種令人膽寒的麻痺感,還在一點一點的向上攀爬,逐漸佔據了她的大腦與意識。

不,滾開,不要想讓我放棄,我不會停下來的。

終於,在經過了如同經年累月的艱難攀爬後,她看到了走廊的盡頭,看到了真理之間的房門。

只是,它已經被緊緊鎖上了,就算用盡九牛二虎之力,也無法開啟。

好在,裡面的確傳出了一些動靜,似乎文天澤已經身在其中,大約是在進行著某種解謎。

已經喊不出聲音了,古琳琳將鑰匙放在身邊,然後不斷的敲打、捶打、甚至用身體撞擊著房門。

就算自己失去意識也沒關係,但文天澤必須注意到這件事,否則,一切的努力就都成泡影了。

“古琳琳,是你麼?”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是你在敲門麼?”

“鑰匙——”用上最後的力氣,她嘶啞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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