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十八師傅的過去
“師傅，我看到巨龍了！老長老長的一條巨龍！”我吐出一口水，張開手臂比劃著。
“恩，”十八師傅站在岸邊微笑地看著我，“我想你應該學會龍語的第一聲了。”
什麼鬼？我咋就學會了？我好像什麼都沒做啊。
我爬上岸，擦了把臉上的水，在師傅的指引下盤腿坐在地上，感受著身體的不同。師傅的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自有他的道理。我閉上眼，點了點，四肢五臟六腑都健在……廢話！靜下心來，彷彿回到了音浪大山的黑暗裡，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能感受到我的四肢也能摸到它們的存在。
咦？這是什麼？
黑暗裡出現一點紅色的亮光，我明明是閉上眼了，難道眼皮破了洞？嚇得我趕緊睜開眼，瞬間黑暗與那點亮光都消失，只有一臉嚴肅的師傅盤腿坐在我對面，對我喝道：“靜心去感受，別分神！”
再次閉上眼，將雜念摒棄。那點亮光又出現了，看位置好像是在我的手腕處，我抬了抬手，那亮光便動了動。果然如此，這亮光正是從我手腕上的綠色胎記發出來的。隨著我手腕的胡亂揮舞，亮光拖著長長的紅色尾芒任由我操控。心念一動，我用這亮光在黑暗裡寫出一個“吟”字，字型自然是之前在湖底黑暗中見著的篆體字。
最後一豎落下，紅光大盛！我的身體此時閉著眼，卻也感到刺目的光芒，下意識地便睜開了眼睛。此時的我，渾身上下散發著紅色的微光。這光芒涼絲絲的，在燥熱的夏夜裡如同開著冰箱將臉埋在裡面，清涼的湖風一吹，我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不愧是天生水性的靈體，”十八師傅坐我面前，讚賞地看著我，說道：“為師曾經在這湖底泡了一個月，才在滄海月明珠的幫助下習得龍語第一聲，而且穿不過湖底結界，連龍影都見不著。你這一趟往返，才過去半個鐘頭。”
“才半小時？我怎麼感覺在底下呆了好幾天呢。”我站起身，身上的紅光慢慢變弱，直至隱去，拿起地上的T恤，套上，問道，“師傅，我都以為我在底下淹死變成了孤魂野鬼了。你不知道，我當時那個狀態太詭異了，能感到自己卻摸不到自己……”
“那是因為你的感官意識進入了巨龍的意識空間，”十八師傅跟著我一起起身，仰天嘆了口氣，“唉，要是我有你這般身軀，或許當初都不會選擇出家了。”
十八師傅雙手合十，仰頭看了一眼天空便低下頭，閉上了眼睛。
我乖乖站在十八師傅身後，聽他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十八師傅生於一個清末一個大家族，父親妻妾成群，而他的母親只是一個小妾，還是那種沒有孃家勢力的小妾。因為血統問題，十八師傅和他的母親在家族裡備受奚落，人前人後都抬不起頭。雖然心有不甘，但血統關乎天賦，十八師傅小時候文學武功各方各面都不如其他的兄弟姐妹，一直是同輩子嗣中的吊車尾。他從小到大都有一個執念，那就是努力直到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博得家族裡的人認可。
十八師傅說，他雖然脫了紅塵入了空門，但還是深深記得最後一次族內大比武，他被所有人都打敗了一次時，他父親望向他的冷漠眼神。當時他一咬牙，便離家出走了，發誓不變強就不回去。
如今，滄海桑田，朝代更迭，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聽完師傅的故事，再看向師傅的背影，只覺得一陣心酸，忍不住落下淚來，當年一怒離家的孩童如今變成了白鬚滄桑的老僧。師傅的身影在這瞬間變得有些佝僂，彷彿尋常的年邁老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他想不想他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父母還健不健在。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一個小孩去安慰一個老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放得下，才能得大自在。”我不知道曾經在哪個寺廟裡看到過這麼一句話，這時想起便說了出來。
“是啊，為師遁入空門正是為了放下，只是‘放下’二字說起來輕巧，卻難於上九天。俗世紛擾，放下越來越不容易，所以當今世界高僧也是越來越少。”
十八師傅轉過身來，很認真地看著我，說道：“小徒兒，你我師徒一場也是不易。冥冥中我感到大限將至，這也是為師將你月明珠送你的原因。若你日後有機會能見著我族中之人，告知他們一聲。”
“告知他們什麼啊？”
師傅淡然一笑，轉過身面朝大湖，原本一直合十的雙手拉開，輕念一聲“歸海·水龍吟”，只見湖中瞬間掀起了巨浪，浪花中倏地出現一條巨大的水龍龍首（簡稱“水龍頭”），水龍頭剛出水，張開巨口，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吼聲，這吼聲比我在湖底巨龍意識空間聽到的更加震耳欲聾，但是動靜大了，卻少了一種震撼心靈的感覺，至少沒有讓我趴在地上。
水龍頭直衝天空飛去，龍身從水中跟著成形，連綿不斷，像一條倒掛的河流。被龍身捲起的水花從空中散落，湖邊頓時下起了暴雨，我和十八師傅就這麼在雨裡淋著。
我仰頭看了半天，才等到龍尾的出現，這條巨龍比之前對上那破爛神裔的水龍更加巨大，也不知道是湖水的加持，還是這才是師傅的真實實力。巨龍估摸著也有近千米的長度，比湖底那條沉睡的金色巨龍小不了幾分。化千米巨龍所需要的水量應該不少，但是湖中水位並沒有絲毫降低，可見最深不可測的還是大自然啊。
那長河一樣的水龍在湖岸上空盤旋翻騰，夜空沒有雲霧，由水化成的透明身軀在空中若隱若現。我在雨中就這麼看著那龍跟個孩童一樣在空中玩耍，忽然覺得這條龍或許就是十八師傅的童年，天空就是他的家族。他所做的一切，包括離開，都是為了回來，回來更好的融入天空的懷抱。只是那時候的他，身軀也像是水做成的一般，透明不被重視，一觸碰便會碎開。
碎開。
巨大的水龍在空中碎開了。一條水柱從天而降，“轟”的一聲，沒入湖中，這次沒有掀起滔天巨浪。一條彷彿從九天倒掛下來的銀河，靜靜地流淌著。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大詩人李白見過的是真的廬山瀑布，還是在廬山見到了能力者使出的“水龍吟”，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師傅跟我說的告知一聲，或許就是想對他的族人說一聲，他現在很厲害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吊車尾了？還是想告訴他們，一切都是夢幻泡影，他已經放下執念，只想跟家人報一聲平安？這我也不得而知。
最後的水花落入湖裡，湖邊的暴雨也停了。
我扭頭四顧，十八師傅的身影卻消失不見了。
來的時候是跟著師傅一起做的計程車，司機好奇的看著我們這中學生和老和尚的組合，有些警惕地衝我使著眼神，小聲地問我有沒有什麼事情，我嘿嘿一笑，介紹道“這是我師傅，我是俗家弟子”，隨後那善良的司機才大笑一聲，衝著師傅笑道“大師見諒，對不起了”。師傅禮貌地微笑，沒有介意對方的猜忌，說了個濱湖的地名便坐進車裡默唸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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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走了我咋辦？我身上一毛錢都沒帶，手機之前掉在天上了，巡察儀也碎在湖底，渾身上下就一白色T恤、藍色短褲、黑色三角內褲，你讓我一個人呆在古龍湖邊，是想我學著荒野生存？
這裡遠離人為修成的沿湖大道，位置偏僻，岸邊的泥土地中亂世嶙峋。雨停了沒一會兒，地面上的水從高處慢慢向遠處地勢低的地方淌去。流淌的過程中，那些水流竟然流成了兩行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文字：
“我徒，在這裡安心修煉，待你練成龍語第三聲，再來接你。”
“諸事勿擾，靜心靜意。”
這特麼，我果然是被拋棄了啊……
師傅你為啥讓我一個人呆在這裡啊，好歹給我留個手機刷刷微博啊！我不要一個人呆在這個鬼地方啊！
生日第二章。
微笑中又透露著對蛋糕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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