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什麼傳的都不快,就這流言蜚語傳得快。

別看是工部的值班人員,可他們也是收到過訊息,程家小公爺犯了天顏,被陛下一頓大腳丫子,打的那叫一個慘。

文人圈裡,也開始有傳聞,程懷亮一篇阿房宮賦實力碾壓一眾御史言官……

甚至是有人已經開始傳言,程懷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麼大的事兒都死不了,保不準以後就飛黃騰達了。

“哎呦……紗布……快給老夫拿紗布……”

老閆抿了一口茶,對著外面吆喝,“老夫……老夫胳膊傷了……”

“還瞅啥呢?老夫腿斷了……”一旁的老郭也不示弱,一把揪過一個人的脖領子,“給老夫找夾板,老夫腿斷了……”

大唐工部尚書閆立德胳膊斷了,大唐農業狂人司農卿腿斷了……這一定會在朝堂引起軒然大波。

值崗的一隊人臉上也紛紛掛彩,可這不代表他們就認慫了,打完人這事就過去了。

十一個被打斷腿的突厥人,被一眾兵痞粗魯的扔在木板車上,直接推向了大理寺。

工部的人員,準備了兩個擔架,抬著臉色更紅潤卻哼哼唧唧的老郭、老閆,去了大理寺。

臨走前,二老還對工部上下二百多人橫眉立目,“你們看到啥了?”

“突厥人意圖行刺……”工部上下異口同聲。

程懷亮拿起老閆書桌上的文房四寶,洋洋灑灑的就寫了一份狀紙。隨後找來一人,低聲吩咐:去懷仁縣公府,尋找縣公夫人,就說懷仁縣公被打斷了腿,現在正前往大理寺討個說法。

斐俊。

時任大理寺卿。

邢國功劉政慧得意門生,劉政慧在執掌刑部之時就舉薦斐俊做了大理寺卿。

這人就相當於後世的包拯包青天,在長安諸郡頗有清明。舉個例子,老流氓被關進了大理寺,別人拿老流氓沒轍,可斐俊行。

大家的面子都要相互保留,老流氓來了大理寺蹲號子,只要好吃好喝供養著,斐俊也就相安無事。

有人說,斐俊,那可是敢在老流氓程咬金屁股上拔毛的男人。

可今天,斐俊的左眼皮跳的要緊,總感覺自己烏雲蓋頂印堂發黑。

哪怕是喝了一口茶,都會打翻茶碗。

正在心緒不寧的時候,有人來報,工部出大事了。

斐俊一個激靈,立馬升堂問案,這件事其實大理寺正就可以審斷的,可涉及到了工部那就不行了,斐俊必須要親自過問。

一升堂,就看見胳膊斷了的工部尚書,還有腿斷了的大司農卿,更讓斐俊難受的是,鷹揚衛大將軍阿史那感德居然被打的不成人形,還有一眾突厥人,都被打斷了腿……

頭疼,斐俊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被橫七豎八丟在地上的突厥人,你們招惹老閆也就算了,招惹懷仁縣公幹毛?懷仁縣公的媳婦長孫四娘,那是典型的護夫狂人,那是老流氓程咬金都繞著走的主……

再一看在老郭老閆身前,還有一位鼻青臉腫嘴角還在流血的少年,這少年他不認識。正向發問,卻看見少年哇的一聲,大呼冤枉。

“斐叔叔,我爹經常在我面前唸叨,整個大唐的文人他看誰都想揍,可就是佩服您。他說您是大唐清官的典範,所有官員學習的楷模。您就是大唐唯一的青天大老爺……”程懷亮聲淚俱下,“斐叔叔,請您給小侄做主啊……工部突然出現刺客,意圖行刺工部尚書……行刺大司農卿……小侄恰好偶遇……您看……小侄也被打的不成人形啊……幸好我大唐男兒忠肝義膽鐵血丹心……及時制止了暴徒……現將全部暴徒緝拿歸案……請斐叔叔為小侄做主啊……”

文人都在乎臉面,在乎名聲,就連斐俊也不例外。

程懷亮上去就是一頓吹捧,已經讓斐俊稍微有點飄了,含笑看著程懷亮,“孩子,你父親謬讚了……不知……你父親是何人吶?”

“斐叔叔,家父……家父是盧國公程知節啊。”

嗤!

斐俊險些被一口唾沫淹死,幾乎結結巴巴的問程懷亮,“孩子,你父親真那麼說的?”

程懷亮臉不紅氣不喘,“我爹就是這麼說的。我爹說,只要遇到不平事,只要是拳頭不能解決的問題,就來找您,您一準能給個說法……”

程懷亮本意是誇獎斐俊的,可說著說著,話就不對味了,怎麼總感覺是老程沒事總找大理寺卿耍流氓呢?

咳咳……

斐俊假意咳嗽幾聲,“賢侄,你是盧國公哪位公子?”

“斐叔叔,小侄是排行老三,名為懷亮。”

程懷亮?

斐俊倒吸了一口冷氣,走下案臺,一把拉住程懷亮的手腕,“你可是今日早朝一篇《阿房宮賦》,打消了陛下大興土木念頭的程懷亮?”

“斐叔叔……謬讚了……小侄無非年輕氣盛……不計後果而已……”程懷亮撓撓頭。

他是不懂文官們的心思,就建大明宮這事兒,那是多少人跪在御書房前絕食餓肚子,多少人金鑾殿上撞柱子都沒改變的事情,程家小娃娃一篇詩賦就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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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程懷亮,已經成了文官高層、乃至武將高層的紅人。

“謬讚個屁,就那些御史言官……”斐俊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程懷亮一眼,“你做的事情是多少人做不成的?看看長孫無忌!看看房玄齡!看看魏徽……哪個做成了?你這事做的不能說千秋萬代,至少能名留青史了。”

程懷亮心裡苦啊,斐叔叔啊,你們是不知道我欠下了多大的債……

“斐叔叔,小侄有狀紙呈上。”

說著程懷亮從懷裡掏出狀紙遞給斐俊,斐俊開啟之後,臉色大變,渾然忘記了程懷亮寫的內容,對著他豎起大拇指,“陶宗遺風……陶宗遺風啊……真相不到,程咬金一介匹夫,會生出你這樣優秀的兒子……”

“懷亮,斐叔叔最近也一直在臨摹五柳先生(陶淵明),可就是不得其精髓……”斐俊嘆了一口氣。

“斐叔叔,臨摹只是形似,卻不能做到獨善其形……”程懷亮又把自己上輩子臨摹的經驗說給斐俊,最後還做了一個總結,“其實,斐叔叔,小侄說句公道話,您的字……未來不能說成為必傳字型,可要是成為宗師並不難……您已經有了您的體感方向,何必在意他人?何必揪著前人的字跡不放?說句清高的話,老子寫的就是最好的。”

哈哈!

斐俊大笑,“好一句老子寫的就是最好的……妙啊……當真是秒不可及……”

每個人都想做真正的自己,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幾個?斐俊覺得自己之前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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