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賓士的“東京號”快速的穿過大片荒蕪的田地,明滅閃爍的車廂通道裡,少年正對著車窗的玻璃整理凌亂的衣衫,隨後握緊手中黃色的衣箱,轉身向著通道的另一側走去。

兩名手持鋼槍的日本憲兵把守在通往前方車廂的入口處。

柳詞已經來了很多次,這次跟往常一樣,沒有人阻攔,十分順利。

小野君是“東京號”專列的列車長,一個地地道道的日本東京人。他離開家鄉,隨著大部隊來到中國東北已經三年時間。

“小野さん、お久しぶりです!(小野君,好久不見!)”

烹飪車廂中,穿著黑色制服的小野一郎,正在盯著幾名廚師準備特使的宴會晚餐。前面重兵把守的車廂裡,天皇特使正準備宴請同來的日本關東軍軍官,代表天皇陛下,犒勞遠在異國的他們。

聽著身後少年地道熟悉的口音,小野一郎回過頭去。

他斯文的模樣,像極了日本街頭拉著三味線(日本傳統的樂器,類似中國的三絃)的浪人。

小野一郎很欣賞這個家鄉的少年,在他身上,他彷彿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一樣的充滿了陽光與朝氣。

“工藤です、あなたが急いでいる時間はとても偶然で、口コミがあって、私は特使の大人のためにディナーを準備しています!(原來是工藤,你趕的時間真巧,有口福了,我正在為特使大人準備晚宴!)”

小野一郎看見身後“工藤”臉上露出的笑容,迎了上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親暱,如同哥哥對弟弟一樣。

柳詞笑得時候很陽光,臉頰會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配上他彎成月牙的狹長眼眸,長得像極了洋館裡為商人拍攝廣告的男明星。

“どうやら,私はちょうどよい時に來たようだ!(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

柳詞瞄了一眼餐車旁正在握刺身的廚師們,不經意間,將裝著定時炸藥的箱子,隨意塞到了餐車下面的空檔裡。

小野一郎正在忙著給他介紹一旁的日料作料,並沒有注意他的動作。他見到柳詞,顯然很開心:“ゆずちゃん、信州ちゃん!(柚子醬、信州大醬!)”

“私の母はわざわざ日本から連れて來てもらった!(我母親特意讓人從日本帶過來的!)”

“小野さんのお母さん?(小野君的母親?)”柳詞望著小野一郎臉上思念的神色,表情多了幾分猶豫與意外。

他知道小野一郎並沒有做錯什麼,反而是不同於其他的日本士兵,燒殺搶掠。他來到中國後,幾乎沒有做過傷害中國人的事情,相反,他很善良,他的家中有妻子,有母親,更有三歲的女兒等他回去。

他是一個好父親,一個好丈夫,一個好兒子!

可是他在女兒出生後,就跟隨部隊來到了中國。或許侵略中國,並不是他的本意,但作為軍人,他選擇了服從命令。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麼正義的戰爭與不義的戰爭。

因為正義與不義,對於戰爭本身而言,只是各自站在的角度與陣營不同罷了。

而讓戰爭真正的天平傾斜於邪惡一方的罪魁禍首,卻是參與戰爭的人們。

日本侵略者本可以選擇不傷害那些手無寸鐵的中國百姓,乃至於婦孺們,可是他們卻對著那些跟他們的妻子與孩子年齡相仿的良善之人,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其各自的尊嚴與絕對的公正!

任何國家與民族,不能肆意的踐踏他們!

維護自己民族的尊嚴,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小野一郎並沒有錯,但柳詞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場戰爭,是這個世界裡人的慾望與貪婪。

小野一郎拉著柳詞的手離開了烹飪車廂,他顯得很開心。

他並沒有注意柳詞手裡消失不見的衣箱去了哪裡。

柳詞瞥了一眼身後的那輛餐車,笑問道:“その食堂車は、特使様のために用意されたのですか?(那輛餐車是為特使準備的嘛?)”

小野君以為他在惦記那些美食,露出個“果然如此”的笑容,讓他不要擔心,拉著他進入了自己的房間,說有好東西給他。

…………

……

盧月紅穿著學生的藍色小褂與長裙,面無表情的走到吊在專列後的三節普通車廂中。

這裡坐滿了從奉天去熱河學習交流的十五名學生。

一位穿著黑色中山裝的少年,裝作不經意的走來,坐在了盧月紅的身旁。

他拿起一張全是日文的報紙,假裝看了起來,小聲的問道:“炸藥放進去了?”

盧月紅輕輕的點了點頭:“有人帶過去。炸藥放在了衣箱的隔層裡,是事先準備好的定時炸藥,時間調整為15分鐘,已經開啟。”

“我已經叫人隨時準備斷開車廂與專列的掛鉤,按照現在的車速,十五分鍾應該可以進入我們事先預定好的爆炸地點。”

盧月紅顯得有些心亂,她握了握手裡的引爆器,似乎下定了決心,拉住了準備離開的少年:“我們不能這麼做,前面的專列裡還有別的同志!”

“別的同志?”少年顯得有些意外,“不可能,這次行動我們事先經過好了嚴密的準備,不可能還有我們的人過去!”

“不……不是我們的人……”盧月紅嘆了口氣,“是國民黨的一位中校,他們也準備炸掉‘東京號’!”

“這!”少年有些不可置信,他望向了手裡的手錶,時間正在一點點過去。

“我們必須保證他走出專列……”盧月紅的話說到一半。

“十五分鍾一到,炸藥會自動引爆,如果我們沒有按照計劃脫離掛鉤,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少年的表情很是嚴肅。

盧月紅當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將意味著,後三節車廂裡的十五名學生,都將面臨著危險。

少年在原地不斷走動:“或許,我們還有一套方案!”

盧月紅看著他:“什麼方案!”

少年思索了數秒:“那個人如果能在十四分鐘前從專列脫身,我們可以將掛鉤脫離的時間延後一分鐘,前提是,他離開的時間必須與我們脫離掛鉤的時間一致,這樣才能保證他安全的回到這裡,不是停留在前面的專列上!”

盧月紅沒有說話,她看著不斷接近爆炸時間的手錶,沉默下來。這種可能性,只存在於巧合,早一分鐘,晚一分鐘,都意味著失敗。

…………

……

房間的陳設是日本風格,掛起了風鈴。小野一郎拿出餐盒,裡面是精心準備的壽司。他將壽司放在了自己跟柳詞的面前,又將早就準備多時的清酒拿了出來。

“今日は私の誕生日なので、工藤が來ることを知っていて、あなたと一緒にお祝いの準備をした!(今天是我的生日,知道工藤要來,所以我特意準備跟你一起慶祝!)”

柳詞拿起一塊沾著信州大醬的壽司,放入自己的口中。醬香混合著壽司的米香,在他舌頭上打轉。

小野君為他倒好清酒,讓他嘗一嘗家鄉的味道。

柳詞望著小野一郎房間裡擺著的許多照片,大多都是他與女兒妻子以及母親的合照。

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陰晴不定。

小野一郎掀開桌子上熱騰騰的火鍋,沸騰的湯裡翻滾著白肉,他知道工藤喜歡中國的火鍋,所以事先叫人準備好了新鮮的食材。

其實今天,也是工藤的生日。

但只有柳詞心裡明白,其實今天並不是他的生日,他當初那麼說,只是為了拉近與小野一郎之間的距離,所以才胡編亂造,說兩人的生日是同一天。

柳詞環顧小野一郎的房間,並沒有看見上次來的時候,放在房間裡的《新月帖》,心中生出了許多疑惑。他嘴裡吃著壽司,含糊不清的問道:“この前來たとき、小野さんの部屋の中國語の書き込みはどうでしたか。?(上次來的時候,小野君房間裡的中國字貼呢?)”

小野一郎微愣,奇怪的望向了自己面前的這個少年:“工藤さんはいつ中國の書畫にこんなに興味を持ったのですか!(工藤你什麼時候對中國的字畫這麼感興趣了!)”

柳詞邊吃邊笑起來:“特別な感じだったので、気軽に聞いてみた(因為感覺特別,所以隨便問一下!)”

小野一郎不以為意,語氣有些可惜:“殘念ながら,君はもう一歩遅れて來たので,その書狀はもう取られてしまった!(真可惜,你晚了一步,那字帖已經被送走了!)”

“送走了?”柳詞嘴裡塞滿了肉,表面裝作風輕雲淡,心裡卻無奈的嘆了口氣。

小野一郎為他夾起一片白肉,點頭說道:“そうですね。上海へ送られてしまった鬼酉さんは、大切なお客さんへ!(是呀,被送去了上海,鬼酉先生要送給一位重要的客人!)”

…………

……

廚師將事先準備好的器皿擺放在餐車上,按照菜譜上的順序,將菜品分門別類的擺放整齊,最後推進了特使與軍官們參會的車廂裡。

車廂中已經聚集了許多的日本關東軍高階軍官,十多個人圍繞在一張軍事地圖前,高談闊論著。中間矮小的男人,便是本次攜帶著重要文件的天皇特使。

廚師們當著日本憲兵的面,一一掀開了準備好的食物,由專門的人檢查食物的安全,確定沒有問題後,才允許廚師連帶著餐車一起送入車廂。

年輕的廚師有些緊張,衝著軍官與特使鞠躬,示意眾人已經可以用餐了。

地道的家鄉菜香味勾起了特使的注意,他招呼著其他人一起坐在了餐桌上,並且讓廚師準備上餐。

而那輛裝載著菜品的餐車,則被隨意的推放在了車廂的一角,準備在特使用完餐後,連帶餐具一同推下去。

小野一郎的房間中。

柳詞精心計算著時間,他看了看錶,距離十五分鍾已經過去了十分鐘。

與此同時,專列的末尾,盧月紅焦急的站在專列與普通車廂的銜接處,只瞧專列的廊道裡並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只是偶爾有巡邏的日本憲兵經過。

柳詞快速的吃掉最後一塊壽司,他望著已經暈倒了的小野一郎,知道是自己該走的時候了。

不過臨走前,他決定帶走這個對自己頗為照顧的日本男人。

所以他趁著小野一郎不注意,將事先準備好的迷藥,投入了他的酒杯中。這本來是他準備孝敬天皇特使的,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已經用不上了。

晚上,九點四十分。

柳詞穿戴好外衣,扶著已經暈過去的小野一郎出了房間,向著專列的車尾走去。

“小野君はどうしたんですか。?(小野君這是怎麼了?)”

忽然聽著背後傳來日本憲兵的詢問聲。

柳詞扶著小野一郎的手微微繃緊。

他面不改色,含笑的轉過身去:“小野君は飲み過ぎた,私は彼を連れて車尾へ行って酔いを覚ます,しばらく特別の大人はまた彼に會う!(小野君喝多了,我帶著他到車尾去醒酒,一會兒特使大人又要見他!)”

“おかしい!(奇怪!)”日本憲兵搔了搔頭:“小野さんは今まで飲み過ぎないのですが、今日はどうしましたか。?(小野君是從來都不會喝多的,今天是怎麼了?)”

柳詞尷尬的拍了拍額頭:“今日は小野さんの誕生日だから、奧さんのことがとても戀しくて、それで……(今天是小野君的生日,他十分想念他的妻子,所以就……)”

日本憲兵恍然,知道小野君對自己的妻子十分恩愛,不以為然,揮了揮手,叫他快去快回,別耽誤了特使大人召見的時間。

柳詞松了口氣,扶著小野一郎向著車尾走去。

專列的末端,巨大的掛鉤懸在兩節車廂的銜接處,隨著火車的顛簸不斷發出距離的響聲。

盧月紅看了看手錶,只有不到兩分鍾的時間,可柳詞還沒有出現。確定自己不能再等下去,她快速的走上了兩節車廂銜接的位置,越過了中間的空檔,來到了前面的專列。

疾風吹打著她的衣衫,獵獵作響。就在盧月紅開啟通往專列廊道車門的一剎那,一名剛好巡視過來的日本憲兵發現了她。

他衝著盧月紅舉起了手中的槍,大吼起來:“どんな人だ!手を挙げて!(什麼人!舉起手來!)”

盧月紅摸著腰間的手槍,緩緩的放了來。如果在此時響起槍聲,勢必會引起騷動,導致整個計劃的失敗!

她默默的轉過身來,望著正衝著自己的黝黑槍口,還有警惕異常的日本憲兵,舉起了自己的雙手。

日本憲兵緩緩的逼近,一腳踹開了兩人之間隔著的車門,風吹打在兩人的衣衫上,發出十分刺耳的聲音。

憲兵望向了後面被鋼管卡主,準備隨時脫離專列的掛鉤,神情大變,一聲厲喝,便準備朝著盧月紅開槍。

可就在他按動扳機的剎那,一柄飛刀“嗡”的一聲,破空而至,刺進了憲兵的咽喉。憲兵晃動了兩下身子,如同斷裂的樹幹一般,隨著火車的一陣顛簸,從車上倒栽了下去。

盧月紅額頭上滿是冷汗,向著前方望去,只瞧柳詞正扶著一個人站在廊道的車門旁,他的手上還保持著扔刀的動作。

柳詞急忙扶著小野一郎向著盧月紅走去:“什麼也別問!”他望著欲言又止的盧月紅,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扶著人站在了掛鉤的邊緣。他的兩邊便是疾馳而過的鐵軌,稍有不慎便有從車上跌落下去的可能。

柳詞扶住小野一郎,看向了手錶。

時間是九點五十四分。

“距離爆炸時間,還有不到一分鐘。”柳詞看了一眼身旁的盧月紅,扛起了小野一郎,縱身一躍,跳過了中間的空檔,竄到了後面的車廂外。

他放下了小野一郎,對著盧月紅伸出了手。

望著眼前那雙修長如同青竹般骨節勻稱的手,盧月紅一把握住,隨後便感覺手腕上傳來一股大力,整個人被拉了過去,撞進了柳詞結實的胸膛上。

兩人相視一眼,一起握住了鋼管,隨著“咔嚓”一聲,撬開了車廂後的掛鉤。專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眼前駛去,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

盧月紅松了口氣,望向了腳旁的日本男人,好奇問道:“你為什麼要救一個日本人?”

柳詞揚起的唇角露出笑意:“並不是所有的日本人都是敵人,起碼這個人,對我還不錯。”

盧月紅搖頭一笑:“你就不怕你們戴老闆給你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柳詞望向了眼前這個明豔動人的女人,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晃了晃腦袋,眺望已經看不到影子的“東京號”專列,說道:“可以引爆了,前方應該是你們預定的引爆地吧?那裡剛好是一片空曠的荒野,不會誤傷普通人。”

盧月紅拿出了柳詞給她的引爆器,輕輕按了下去。

隨著遠方傳來一聲地動山搖的爆炸聲,肉眼可見的火龍在地平線上燃起,飛速的竄進二人的視野。

柳詞聽著遠方風吹拂過山野的聲音,其中夾雜著連續的爆炸聲,專列的車廂幾乎伴隨這劇烈的煙霧,飛到了天上,熊熊烈火拔地而起,直竄雲霄,巨大的聲浪鋪天蓋地般湧了過來,將兩人的衣衫頭髮全部吹亂。

盧月紅不可置信的望著身旁高瘦的少年:“你到底在‘東京號’上放了多少炸藥?”

柳詞唇角勾出絲笑意:“足以將整個‘東京號’炸得渣都不剩!”

盧月紅心想也許這就是天意!

儘管他們兩人來自不同的陣營,但在這個時刻,他們是並肩作戰,共御外敵的戰友。如果少了柳詞,“希望計劃”不會如此順利的完成,甚至可能早就因為她的暴露而失敗,她的下場也會很慘。

柳詞的那句話,她很認同。國家危難,匹夫有責,哪裡還分什麼楚河漢界,大家都是中國人!

柳詞扶著車廂外的鐵欄杆,一個翻身,利落的跳下了車廂,隨後衝著盧月紅張開了雙手。

盧月紅很自然的牽著他的手,跳下車廂。結果剛好撲在了柳詞的懷裡,而柳詞雙腿因為不穩,猛地向後傾倒,重重的摔在了鐵軌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盧月紅感受身體下滾熱的胸膛,臉微微一紅,急忙起身。

“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沉了好多!”

盧月紅狠狠瞪了他一眼,向著前方走去。

看著女人的背影,柳詞莞爾一笑,瞧著車廂裡正在組織學生一一下車的少年,衝著他揮手,大喊起來:“那個日本人是我的,幫我照顧一下!”

少年皺了皺眉頭,卻沒有反對,找了兩個人,一起把昏迷的小野一郎抬下了車廂。

柳詞追上了前方的盧月紅,只瞧遠處的鐵軌已經被炸得翻滾彎曲,地面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與車廂炸裂的碎片,火光直衝天空,熱浪迎面鋪來。

盧月紅想起了什麼,看向了柳詞:“萬歲通天……”

柳詞搖了搖頭,有些可惜:“早就被送走了!”

“送走了?去了哪裡?”盧月紅緊張的追問。

“上海。”

“上海?”盧月紅有些意外。

柳詞轉身回去,扛起了依舊昏迷的小野一郎,望向了盧月紅:“很高興這次能與你相遇並合作!”

盧月紅點了點頭:“後會有期!”

柳詞心想,哪裡又有什麼後會有期,他已經接到了南京政府的命令,怕是不久後就要撤出東北三省了,但柳家會有很多人留下來,繼續暗中保護長春小白樓。

田野上,柳詞扛著小野一郎,走在荒蕪的阡陌小路上,他沒有回頭,而是高舉起自己的手,用力的揮了揮。

盧月紅望著少年的背影,覺得他就像一個滿腔孤勇的勇士,獨自一個人穿梭在陽光與黑暗之間。雖然他十分喜歡笑,但她能從他的眼底感受到他的沉重與孤獨。

其實她想對他說,你並不孤單,這個國家還有很多跟你一樣的人,雖然走在茫茫的曠野裡,但他們永遠把自己的背影還有希望,留給原地守望的人。

她笑了笑:“指導員說得對,這個國家是不可能亡國的!因為這個國家還有許多向她與他這樣的年輕人,他們儘管孤單,卻依舊在努力奮鬥救國,別看這個國家現在這般荒蕪落魄,但正是因為有這樣始終抱有希望的人存在,將來的將來,經過破敗與戰爭,我們才會在廢墟中重建家園,迎來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曙光!”

“正是因為這樣的信念,才得以激勵著無數無產階級者得以奮鬥下去!”

“我們不是因為希望,才去得以堅持,而是因為堅持,這個國家的希望,才得以永存下去!”

“中華民族,中國,從來都是一個以人為希望的國家!”

…………

……

上海,法租界一棟日資洋行大樓中。

夜已經很深,房間中的燈光通明,辦公桌上的電話驟響。

年輕的老闆接起電話,臉色由震驚變成了惶恐。他顫抖的手掛下電話,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瞳孔深處夾雜著憤怒與無奈。

秘書從外面走進來,看見老闆慘白的臉色,覺得手上的密電或許已經不需要了。

鬼酉泉西嘴唇翕動:“天皇陛下的特使,還有十多名關東軍高階軍官,都隨著‘東京號’被炸得粉碎。”

他歇斯底里的衝著秘書大吼,眼眶裡滿是因為憤怒而脹起的血絲:“去查,給我查,到底是誰幹的!”

…………

……

於此相距不遠,坐落於法租界的一棟洋樓別墅中。

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緩緩從沙發裡坐起,他的身上披著黑色的絨毛披風,房間沒有開燈,只有微弱的光,照在他如同刀削斧刻般稜角分明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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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傳來腳步聲,男人腳步如飛,快速走上樓梯,隨即是一聲“吱呀”的開門聲,大片的光明從門縫中透了進來,照在男人寬厚的背上。

師爺望著外面逐漸下起的大雨,握緊了手中的卷軸,走了進去。

他在裡面一點點張開手中的字帖。

蒼遒有力的筆墨,即使隔了千年,依舊可以看見,那個男人提筆落筆,洋洋灑灑寫下這區區60餘字的風采!

房間中披著絨毛披風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他如同鷹隼般犀利的目光,射向了師爺手中的《新月帖》。

他的聲音聽上去很厚重,卻不怒自威:“這《新月帖》不似王羲之《蘭亭序》那般清雅秀逸,更不像王獻之《中秋貼》那般抒發胸中激情,反而是因為出自王徽之筆下,盡是溫和與滋潤。”

師爺十分贊同的點頭:“王徽之,不以奇勝,全文雖然滿是安定之意,但還不飛揚,似健朗而不健朗,反而充滿了一種活氣,筆力委婉有餘而挺秀不足,‘月’字、‘懸’字等字,下筆時卻又用力過猛,猶如圭角過露,但剛好在全貼的溫文爾雅中體現出一絲鋒芒來,這才是王徽之的《新月帖》!”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隨後問道:“柳詞炸了‘東京號’,鬼酉泉西應該很憤怒吧?”

師爺苦笑:“大人,為何你一邊要與鬼酉泉西合作,從他手中取得這《新月帖》,一邊又聯合玉面閻羅,炸了那‘東京號’?”

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我與鬼酉泉西不是合作,只是相互利用罷了,不利用他,如何能取回《新月帖》?可我依然要跟玉面閻羅合作,炸了‘東京號’,你記住,對於敵人,永遠不要心慈手軟,既有颶風霹靂,更要有雷霆萬鈞,要讓侵略者永世不得安寧,時時刻刻都膽戰心驚!”

師爺搖了搖頭:“大人,您這次動身來滬,難道僅僅是為了《新月帖》?”

中年男子望向了窗外:“聽說故宮南遷的國寶,就藏在上海!”

“大人,此事我們還是不要插手為好,我聽聞蕭旦禮此人手段不俗,加之宗社黨內風雨如晦,飄搖不定……”

“師兄曾經出現過在上海!”

一句話,聽在師爺耳中,猶如霹靂雷驚。

“九門提督居然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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