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公子在他對面坐下,指著桌面說:“我們也不用計什麼花色與牌番了,一桌牌勝負兩條命,外加四根小黃魚,怎麼樣?”

“可以”王西洲依然眉色不動,淡淡的道。

江陵聞言冷笑:“江湖上都說七先生的雕刀絕技出神入化,就是不知道七先生打麻將的手氣如何了!?”

王西洲垂下眼眸,看了眼他,悠悠的笑出了聲:“江少爺,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牌技,也是不錯的哦!”

坐在椅子上顯得單薄的匡月樓,因為十分嬌小的緣故,有些不起眼,但那靈動甚至有些鬼機靈的眼睛卻始終觀察桌面上的牌局。

很快四人就走了兩圈,望了一眼王西洲打出的牌,江陵神秘一笑,說道:“看來七先生想打的是定缺條子,你不要,那我也不要。”

言小西與勾陳都被押在他們做過的沙發上,這時候言小西小聲的對伸長脖子的勾陳解釋起來說:“這川麻的血戰到底,就是必須缺掉一種花色的!”

勾陳沒好顏色瞥了他一眼:“你個膽小鬼,我不用你告訴,這川麻,我是知道規矩的!”

言小西被勾陳瞪了一眼,兇了一下,縮了縮脖子,隔了會,嘟嚷道:“剛才師父不在,你被抓了過來,也不知道是誰,被嚇得哭了鼻子要找爺爺,現在對我兇什麼兇啊!”

王西洲看著手中的牌,神情不動的說道:“既然江少爺認定了,那就請隨意好了!”

眾人看著王西洲嫻熟的打牌姿勢,病公子瞧著王西洲說道:“小子,牌章不錯啊以前莫非在賭場裡面混過?”

王西洲淡淡看了一眼江陵:“四年前剛從北平回來,整天渾渾噩噩,就待在賭場打牌了,後來竟然以此為生過一段時日。”

以此為生……匡月樓好奇看了一眼他,實在難以想象出來,像王西洲這般如玉的人,必然潔身自好,想不到也跟他們這些三教九流一般,混跡那種地方,醉生夢死的,實在奇怪!

“哦,不知道七先生以前拜哪個碼頭的呀”病公子也丟了個餅子追問。

“四海賭場,瞎混!”王西洲簡單答道。

“青字頭上一片瓦,天下兄弟是一家!原來是在青幫手底下待過的!”江陵心中冷笑了一聲,早就將王西洲的牌面看破了,就等著他作繭自縛。誰知這時候,浪子突然喊道:“我胡了”

言小西聽見有人喊胡了,聽聲音又不是自己師父,嚇得直伸長脖子瞅,不由得氣得低聲大罵:“這個死豬頭,到底會不會打川麻,屁胡算胡個屁啊,才一番!”

浪子聞言狠狠怒視瞪了一眼言小西,為自己辯解道:“屁胡也是大爺我先胡了!你還是祈禱你師父吧!”

言小西被他一瞪,縮了縮脖子,又開始擔心自己的師父。

江陵也是措手不及,沒有想到他這個隊友還沒有給自己喂牌,就先把自己玩出局了。江陵望著浪子衝著自己得意顯擺的神色,心裡恨不得宰了這個豬隊友。

他壓住心裡的火氣,扔出了一張七條,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牌,確認自己勝券在握後,雙手叉著光潔的下巴,這才對王西洲淡淡說道:“你方才打了個六萬,又打了個七條,做的是清一色的餅子吧,現在牌面裡餅子剩下的就這張六餅了,我看你還怎麼胡清一色!”

匡月樓兩道柳月彎眉都忍不住興奮的挑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勝券在握的江陵,默不作聲的拿過他手中的六餅,說道:“和牌,清一色餅子!”

“你……他媽……”江陵聞言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望著這個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的乞丐,不可置信說,“怎麼會是你!你……你怎麼會……怎麼會胡清一色?!”

王西洲抬起眼眸微笑道:“我要是你,就不會自作聰明,以為看穿了別人的牌面,殊不知,凡事不到最後一步,很難知道誰生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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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西洲丟出來一張三萬,又摸了一張牌,然後丟出一張一條,對著江陵笑了笑:“你到現在為止沒有碰過我們三家任何一家,手裡也沒有槓過的牌,如果我猜得不錯,江少爺做的是對對胡吧,而且還是龍七對,單吊就是這張四條!”

說完王西洲拿過桌面上僅剩下的最後一張牌,在江陵難以置信的神色中翻了過來。

四雙眼睛,直勾勾盯著王西洲的手掌,只見燈光閃過,他手中攤開的就是那唯一一張的四條,四條青花槓,直映得江陵刺目生疼,不一會額頭就下了無數冷汗。

王西洲整了一下牌,將牌面全部攤開,說道:“江少爺,承讓了,海底撈月,門清,龍七對,對對胡!”

江陵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的僵硬在了臉上,此時再看王西洲的牌面,雙眼眥目欲裂,只瞧王西洲的牌面居然跟他自己的分毫不差,兩人都同時做的龍七對,胡的也剛好是同一張牌,顯然是王西洲早就將他的牌面給看穿了,故意等著截胡他。

言小西興奮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十六番,海底撈月,龍七對,給……”

他那個“錢”字還沒有說完,言小西便被勾陳狠狠踢了一腳,仰面向著沙發倒了下去,勾陳一把捂住言小西的嘴巴,罵道:“你個傻瓜娃子,瞎嚷嚷什麼!”

王西洲看了一眼仍在震驚的江陵,說道:“四根小黃魚就算了,如果江大少不介意的話,人我就帶走了。”

江陵過了很久,冷笑一聲,慢慢從煙盒裡面抽了根菸出來,點著吸了一口,笑道:“怎麼,七先生以為我會賴你的賬不成?你也不打聽打聽,我病公子江飛白在這一帶的名聲,上了檯面,就要認,願賭就要服輸,這是祖師爺的規矩,四根小黃魚肯定給你的。”說完他轉頭道,“浪子,給他拿錢!”

浪子轉身出去拿了一個紅布綢子回來,重重的拍到了王西洲的面前,心不甘情不願的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後,才開啟了裡面,露出了四根小黃魚。

病公子掃了一眼那四根小黃魚,冷笑說:“七先生,你算是一個對手!可惜,我給你錢,你怕是也沒有地方花了!”

說完不等王西洲回答,江陵從懷裡掏出那把左輪手槍,冰冷的槍筒,頂在了王西洲的腦門上:“有你這樣的人做對手,被你惦記著,我實在是睡覺都睡不安穩啊!”

勾陳見此一驚,急忙去摸後腰彆著的勃朗寧手槍,卻先一步被浪子一刀架在了脖子上。勾陳又驚又怒,大罵江陵:“江飛白,你這個無恥小人,出爾反爾的潑皮無賴!”

誰知還沒等江陵勾動扳機,外面忽然喧譁起來,夾雜著法租界巡捕們的吆喝聲。守在門外的魚龍幫打手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彎腰貼在江陵的耳邊低聲嘀咕:“少爺,大事不好了,龜田那貨被人在洗手間裡給宰了!”

“你……你說什麼!”江陵臉色更加蒼白了幾分。雖然他敢利用龜田,那也是龜田在上海的日子不多了,才敢如此,可他父親說到底還是要跟日本人合作的,眼下龜田莫名其妙死在他設下的圈套裡,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畢竟這龜田名義上還是日本人在上海安插的眼線。

西洲含笑的望了一眼有些慌張的江陵,笑道:“如果江少爺沒事的話,我建議江少爺還是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聽外面這麼慌亂,八成是出了大事,這可終究是黑十字幫派管轄的地界,你們魚龍幫在這裡,怕是說不清楚吧?”

江陵狠狠瞪了一眼王西洲,冷哼一聲,領著人摔門而出。

勾陳也聽見龜田死了的訊息,拉著王西洲的手:“七哥,龜田那孫子死了,我們怎麼辦?”

西洲見人都已經走了,這才徹底松了口氣,聽著外面嘈亂的聲音,示意勾陳不要說話,急忙帶著人轉身離開了房間,一刻不停,事先從準備好的的後門離開,朝著百樂門的前門走去。

四人腳跟腳,混跡在擁擠的人群中,只見百樂門前門已經被法租界的巡捕房徹底包圍了,江陵與浪子幾人,尚未跑出去,便被巡捕執槍扣押,不遠處四個巡警抬著龜田的屍體從正門裡往外走。

勾陳望著龜田的屍體,眼中仍然不敢置信,輕聲嚷嚷說:“我去,這龜孫子是得罪誰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讓人給宰了!”

西洲一把拉過勾陳,囑咐道:“你先把小西安全送回家,我送小乞丐回去,我們分頭行事!”

勾陳還沒等問清楚,只見王西洲拉著那乞丐少年,匆匆閃身走進了人群裡。

言小西望著匆匆消失的師父,嘟起了小嘴,不滿說道:“師父都不疼我了,我被關了好幾多天,師父都不問問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捱打,不送自己的徒弟,反倒送那個乞丐去!”

勾陳聞言冷嘲熱諷的笑了一聲:“小子,你怕是不瞭解我那七哥,我那七哥為人最是驕傲狂狷,他收徒弟,標準可是高得很,怎麼會收你這傻帽呢!”

言小西鄙視的看了一眼這紈絝子弟,不服氣的反駁起來:“我看眼瞎的是你吧,我的九爺,你白生了這一雙好眼睛,跟瞎子有什麼區別!”

“哎喲,我說你這個小東西,怎麼說……”勾陳還沒等罵完,便見言猛虎匆匆跑上了車,心裡氣急,追著罵道,“你一個無情無義的小崽子,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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