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問一句“他潛伏多年怎麼會暴露”,可話到嘴邊只化為一聲長嘆:現在再問這句話,還有什麼意義呢。

不知過了多久,孟詞接著道:“他死於一個女人之手,那個女人是酆都安排到他身邊的細作,曾經設計演了一出救人的戲碼,才讓寒青傾心以待。連絳不會有如此陰毒的手筆,只能是他的。”

孟詞口中不願說出名字的他,除了雲霆,再無別人。

雲霆總是能找到一個人的弱點,將之置於死地。

孟詞含淚揮拳砸在桌上:“寒青至死都沒供出我們,靈空就不算輸。”

我道:“其他人如何?”

“酆都那邊只有寒青暴露了,其他人暫時無恙,但是連絳已經下令,一旦發現我們靈空之人,格殺勿論。所以,我們要加快腳步了。在來的路上我聽說了一些吾囚的事,他成了太子?”

我道:“他是死裡逃生的正宗太子,墨饗的親兒子。因為他有封印在身,所以在我們身邊這麼多年,你我都沒有發現。”

孟詞嘶了口氣,若有所思道:“死裡逃生?”

我道:“對。除他之外,你店裡的小二、無常、包括之前傷我的那個黑影,也都是他的心腹。”

孟詞皺著眉頭沉思了好一會,似乎有什麼難解之惑,我剛想問一句,她便開了口:“如此說來,他也並非表面那樣的平庸之輩。好在你們的關係非比尋常,不用處處提防著他,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不過,有些事還是要隱瞞,明白麼?”

“明白。”

雖然明白,心裡卻有些彆扭。孟詞以前不是這樣步步為營、處處算計的人。可是現在,一提到族外之人,她總是以最凌厲的眼光看待,看他們對靈空有沒有價值。

大概人在經歷過生離死別的痛苦後,總會失去些什麼。

孟詞如是。

我亦如是。

離開前,孟詞叮囑道:“下月正好閏月,九星橋大開,你在這之前把墨宸的定魂杖借過來。”

九星橋是連線九界的通道,有通關金印的人可以隨意出入九界。擁有通關金印的一般都是擁有身份的人,簡單點說就是有姓在冊的人。

之前也說過,掌權一族才在各界擁有本姓:幽冥“墨”姓、酆都“連”姓、時川“雲”姓、獸淵“黛”姓、羽涯“風”姓、石塹“穆”姓、水谷“澤”姓、木原“田”姓、人間“秦”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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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九界也有許多隱姓埋名之人,這些人身份特殊,沒有通關金印,只能在每年閏月九星橋大開的時候才能進出。

我和孟詞就是這樣的黑戶,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等待時機。

墨宸雖然知道我是靈空的人,也知道我與雲霆有滔天大恨,可是我和孟詞的真正目的他還不知。之前讓他贏得太子之位,拿到定魂杖,他也只曉得我是對付雲霆之用。

他現在是定魂杖的主人,倘若我跟他借,鎖定族人位置時他必定也會在場,這無疑就告訴了他我和孟詞到底在做什麼。

我把疑惑跟她說了以後,孟詞道:“他能把真實身份瞞你我十多年之久,你當真以為他不知你我之間的事麼?”

我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孟詞接著道:“看破不說破,才是聰明人的處世之道。”

我更加怔然:“那,定魂杖,是借是偷?”

孟詞道:“偷。既然他不願捅破這層窗戶紙,我們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於他、於靈空,都是好事。”

此時,門前海棠飄落幾片黃葉,打著旋兒落在門前青石板上,一片又一片,幾乎遮住了階旁方枯的雜草。

原來不知不覺間,幽冥也步入初秋。

“你看什麼呢?”孟詞敲了敲桌子,“我交代你的事可是記住了?”

我點點頭:“記住了。不過,小詞,有件事那我一直想問。”

“何事?”

“你在又名這麼多年,都沒有發現冥星珠的蹤跡嗎?”

孟詞搖了搖頭:“據說冥星珠是墨饗王后的陪嫁品,當年幽冥王族遇難,冥星珠隨王族一同銷聲匿跡。這麼多年,我什麼方法都用上了,也沒有絲毫訊息。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她的瞳孔突然一緊,“難道,你的意思是……”

我點頭:“既然墨宸還活著,說不定他知道呢,不如我們在這裡多觀察些時日,說不定就能拿到冥星珠了。”

孟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行!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墨宸心思深不見底,倘若你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他都可能猜到。被他知道我們在找族人無關緊要,卻萬不能被他知道我們在尋找九星珠!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我看著孟詞一閃而過的慌亂,沉聲道:“好。”

孟詞抿嘴嘆了口氣,起身離開,拉開門栓的手突然頓了頓,微微側頭道:“小幽,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個道理,十九年前你就應當明白了,不是麼?”

我一怔,神思空白間,孟詞已經跨出院門。

是夜,月光慘慘淡淡,似也生出無限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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