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中,小片雲彩緩緩流動,走廊的窗外傳來了夏蟬鳴叫的聲音。
七月的夏天就快到了。
江寧推開門,裡面傳來了墨水的氣味。
雖然自己的房間裡也時常會有印表機的氣味,但這裡的濃度完全不同。
綜合樓學生會辦公室。
桌上展開著一張大繪圖紙,到處都寫有備註文字,但就塗滿紅筆的表格和平面圖來看,製作遇到了難關。
“啊,學長來了啊,快請坐。”秦以珊招呼道。
江寧看向桌邊,說道:“久等了。”
“哪有什麼等不等的,我平時都在這兒。”秦以珊笑眼看著江寧,“不得不說,學長昨天的推理十分精彩,我都看呆了,不過……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呢?”
她注視著江寧時,江寧也充滿挑戰性的回視,目光深處攝人般的漆黑。
江寧雙手扶著桌子,矮下身子完全正對那邊,“我想讓你坦白。”
“……坦白什麼?”
“你誘導周志斌作弊,然後讓趙宏偉去偷拍他。”
“……”
“對吧?副會長?哦不,應該把‘副’字去掉,T大學生會會長秦以珊。”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秦以珊依然在微笑,“誘導周志斌作弊?為什麼我要做那種事?”
“我不確定你的動機,但我知道是你做的。”江寧又挺直了身體。
“為什麼?”
“證據就是趙宏偉拍的影片。”
江寧走到窗邊眺望,開始解釋,這時他的語氣和音調與推理時完全不同,宛如耳語一般。
“影片是從周志斌進入辦公室之前開始的,就是說,趙宏偉在事發前已經知道周志斌會作弊。警方的理解是趙宏偉一直注意著周志斌的動向,然後選擇在周志斌有機會下手時進行偷拍,但這樣就有些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
“因為那是周志斌第一次在辦公室竊取資料。”江寧轉過身,輕輕地指向秦以珊背後的某處。
她回頭確認,但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門?
牆上的海報?
不對,那是……
“是燈的開關,這個學校裡,不對,所有的建築裡都是這樣,開關會安裝在門口附近,我說的沒錯吧?”
“嗯……”
“但周志斌進入辦公室後過了十幾秒才開燈,一般用不上兩秒鐘的行動居然花了十幾秒,而且還踢翻了垃圾箱。也就是說,他在門口摸索了一會兒,為什麼發生這樣的情況?”
“誰知道呢……”
“因為周志斌不知道,他不知道開關的準確位置,所以用手去摸,不止縮手縮腳,還踢倒了垃圾箱,你還是不覺得奇怪嗎?”
“的確有點奇怪。”秦以珊嘴上老實地承認了,但心底卻十分震驚。
“這就說明周志斌是初次在辦公室作弊,但趙宏偉卻知道他會作弊,為什麼呢?
我問自己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當時周志斌回到辦公室是純粹的偶然事件,因為你落了東西,所以才會發生這起作弊事件。
也就是說,你創造條件誘導周志斌作弊,可能還有言語上的誘導,並把這件事提前告訴給趙宏偉。因為周志斌對你來說很礙眼,我說的對嗎?”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總之你不懷好意,所以制定了這個計劃。你首先對喜歡攝影的趙宏偉透露周志斌之前的舞弊行為,自己很不安。我想,你的說辭大概是,周志斌可能會在學生會工作得比較晚的時候作弊,甚至連日期都指定了。
然後你創造機會,誘導周志斌去作弊,你略微提起辯論賽的話題,又聲稱自己落了東西,同意他一個人去取,於是才有了趙宏偉的那段影片……”
計劃如預期般成功,這樣一來,只要趙宏偉把那段影片交給老師,周志斌就要失去會長的寶座。
“但這之後出現了一個問題,趙宏偉的確是你期待的正義之人,但他太老好人了,在影片公開之前去找周志斌談話,還提出如果周志斌反省,就把影片資料還給他……所以才會被殺。”
“即便真的如此,為什麼我要被問罪?又不是我殺了趙宏偉。”
“但是,提供契機的人是你!”
“契機什麼的……”
“你完全沒暴露在事件的中心。”江寧似乎不想讓秦以珊辯駁,繼續往下說:“你誘導周志斌是這樣,趙宏偉被殺後也是這樣。你應該知道周志斌是犯人,但你沒有說出來,一直藏在幕後。你唯一的一次出手就是在解迷的那天早上吧?”
“……我做了什麼?”
“是傘。你讓我知道了游泳館倉庫裡有備用傘,當時你裝作在看天氣,仔細想來卻很奇怪,明明可以走下臺階仰頭看,可你為什麼要特意透過游泳館裡的窗戶看呢?
因為你想讓我朝倉庫裡看,你想告訴我游泳館倉庫少了一把備用傘,如果沒有這條線索,邏輯就不通順,解決事件也會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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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證據。”秦以珊面無表情道。
“沒錯,所以我沒公開,這裡只有我和你。”江寧走到桌子的側面,看著桌上的繪圖紙開口問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他……他不是當會長那塊料。”秦以珊嘆了口氣,聳了聳肩膀,“他只在意自己的表相,抓不住本質,中看不中用。學生會的工作多數是我在做的,但他的學生檔案中就會多出學生會會長的頭銜,你不覺得很過分嗎?甚至我還發現了他以權謀私,到處作弊!”
“就是說,你自己想當學生會長吧,而且還不願做一個告密者。”江寧扶了下鏡框,盯著秦以珊瞧,“為此你就要犧牲掉趙宏偉嗎?”
“那只是起事故吧?不是我的責任。”
“沒錯……但我還是看不慣你的做法。”江寧的視線回到桌面,拿起一沓放在上面的晨報。
秦以珊看向江寧,他從報紙的縫隙中拿出了一個東西。
秦以珊愣住了,“這是……”
“女朋友送的,聽說是記者專用,音質很有保障。”江寧說著關掉了微型錄音機。
“難道剛才的對話……”
“全錄下來了,全部。當然,這個不能證明一切都是你佈置的,但如果在學校論壇裡流傳,學生們會怎麼想?”
憤怒、懊悔以及恐懼伴隨著衝擊在秦以珊的腦袋裡迴旋,這個男人把剛才的對話……太狡猾了……
可惡,可惡,可惡!
“我剛才說了吧?我想讓你坦白,你做到了。”江寧若無其事的說道:“對了,如果你改過自新的話,我可以像趙宏偉一樣把錄音還給你。
但我可沒有學弟那麼溫柔,只是道歉的話還遠遠不夠啊……所以,沒有注意到同僚的作弊行為,現任學生會會長引咎辭職,這樣的結局怎麼樣?我覺得不錯喔。”
!!!
“卑鄙!”秦以珊終於擠出了一句話,忍無可忍地轉身離開了,門被用力地關上,發出的聲音在走廊裡迴響。
房間內只剩下了江寧一人。
“卑鄙的話,咱們算是彼此彼此吧,而且……”他單手玩弄著錄音機,笑了笑,“我討厭公平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