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叔真跟你這麼說！？”
廳堂裡，除了僕役，所有的人都坐著，唯有馬小可一個人站著。
站的趾高氣昂、抬頭挺胸。
明明年歲不大，卻有一種凜然和自信的氣度。
“三叔就是這麼說的，這幾天讓小可安心的準備呢！”
馬小可按規矩要求的，標準的“禮儀”含笑著說。
祠堂裡，一片牙酸吸氣的聲音。
也許是動靜太明顯了，坐在主位上的、馬小可的大爺爺不滿的瞪了下方的一個方向，然後捻鬚沉吟片刻，說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你既然有這個造化，就要好生把握！”
話音剛落，下面就有一個酸溜溜的聲音嘀咕：“再大的造化又怎麼樣，一個丫頭片子，將來還指不定是誰家的。”
很多人都聽到了，卻又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平日裡，馬小可也就忍過去了，可今天馬亮的一席話讓她有了充足的底細，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了！
當下就信手一招，祈願水晶滴溜溜的閃現在手上，也不見她如何動作，說怪話那婦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大聲的將剛才那段話又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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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誰都無法忽視過去了。
主位上，馬亮的大伯臉黑的嚇人，馬小可的親爺爺，也就是馬亮的三叔正在喝茶，這時忍不住噗的一口噴了出來，在身後小廝的輕拍之下，連聲咳嗽。
“啪！”的一聲，馬亮的大伯拍案而起，衝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怒吼道：“是誰，自己站出來！”
那是一片婦人扎堆的地方，馬小可的母親也坐在那邊的屏風後，一陣騷然後，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來：“爹，兒媳一時失言……”
出來的是馬小可的大伯娘。
就是那位被丈夫“休”回家，又被家人眼巴巴的送回來的那位。
只見她花枝招展，年歲明明很大了，一身乾瘦、黝黑的皮膚，再厚的脂粉都壓不住，卻還做小姑娘的鮮嫩裝扮，什麼好的都往身上堆，整個人就顯得花團錦繡，得到的效果卻恰恰相反。
馬家以前不過是平常的農家，這糟糠之妻自然比不上丈夫新娶的小星，她不知道在自己的長處上發揮，偏偏在敵人的陣地爭個短長，說她蠢，瞧她的黑眼圈和掩不住的懼色和倦容，又覺得很可憐。
正所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樣的人自己不幸，不尋思如何改變自家的處境，卻從別人的不幸和難過之處汲取“養分”，彷彿這麼一對比，自家的處境就好了，日子又變得有滋有味。
“又是你！”，馬小可的大爺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大兒媳婦，顧忌她的身份不好發作，就抄起一旁的茶杯，向自己的大兒子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哎呦……”
馬亮的大堂哥正事不關己的看著笑話，不成想這火頭轉眼就燒到自己頭上了，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一身，驚叫著跳起來，面對自家老爹的怒目金剛，又不敢發作，臉色極具變幻幾下，只能扭頭惡狠狠的去瞪始作俑者。
……
半個小時後，各房的人都散了，馬小可也準備偷偷溜走的，卻被她大爺爺給單獨留了下來。
堂屋裡，有限的幾個話事人還在端坐。
只聽坐在主位的大爺爺慈眉善目的跟她說：“小可啊，難得你得你三叔的青眼，這可是天大的造化，你可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千萬別頑皮，知道了嗎？”
馬小可瞥了一眼還在喝茶的親爺爺，低頭說：“知道了，小可一直都很聽話！”
馬小可的大爺爺眼皮子忍不住抽了抽，呵呵笑了兩聲，又說：“你姓馬，是二房的嫡女，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事兒，一些怪話、牢騷話，你聽了也別當真，千萬別到你三叔跟前去學，知道了嗎？”
馬小可心說，您老說完了，我可是有的沒的全都說了。
心裡有些惴惴不安，但這種事兒打死都不會承認的。
馬小可就乖巧的答應了。
這一番開場白後，大爺爺才道出主要的目的：“小可啊，一家子骨肉血親，平時有點什麼舌頭跟牙齒打架的事兒，都不能當真，這關鍵時刻要想為整個家著想……這個，那個誰，把他們都帶進來吧！”
大爺爺衝著二門口喊了一嗓子。
很快就有一群小蘿卜丁排隊走了進來。
一個個怯生生的人，你推我，我推你……
大爺爺見了，臉色一放，就唬的這群小屁孩下意識的屏氣斂聲，一個個老老實實的在廳堂中間站好。
“這些都是你的哥哥、弟弟，以前你們不是經常在一起胡鬧嗎？這次機會難得，你就去跟你三叔說，這一隻羊是放，兩隻羊也是趕，索性就從他們中間再挑幾個，一起教了……這樣一來，你也能有個伴，你說好不好啊！？”
馬小可心道，就知道會這樣。
暗自翻了個白眼，臉上卻一片天真的道：“當然好了……只是，大爺爺為什麼不親自去說？”
大爺爺聞言嚥住，臉上的笑就有些勉強。
“咔吧！”
馬小可的親爺爺放下茶杯，抬頭瞥了一眼，衝馬小可斥道：“怎麼跟你大爺爺說話的，還有沒有規矩禮貌？”
馬小可不知道自己反問的一句怎麼就沒規矩和禮貌了，低頭癟嘴，乖乖的認了個錯。
“這是你大爺爺交給你的任務，你明天就去探你三叔的口風，他要是答應了，自然是皆大歡喜，他要是不答應……”
馬小可心中期待，下意識的抬頭，準備聽她這位威風的爺爺，說出什麼硬氣的話來。
“他要是不答應，就當沒這會事兒，你也不準歪纏，惹他不高興，聽見沒有！？”
馬小可很失望，低下頭應了個是。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就有些微妙。
“你回去吧，這幾天好好準備，別淘氣。”
“噢！”
“噢什麼，沒規矩！”
“是，孫女記下了！”
“回去吧，晚上路黑，讓下人們看緊些，仔細別摔到了。”
就有管事模樣的人趕緊答應了。
一直等馬小可離開，廳堂裡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一回去，馬小可的媽媽就拉住她，斥退了所有人，仔仔細細的把前因後果都聽了，臉上既狂喜又有怒氣，恨恨不已的扭著手帕，說：“聽你爺爺的，那什麼別的人，隨口提一下就好，你三叔答應不答應，你都別管。”
“噢！”
說實話，對即將到來的大事，馬小可心中揣揣，她還真的希望有一兩個同學，來一起分擔這份忐忑和緊張。
奈何，這個家啊，已經變得很變了。
親人眷屬之間，本來一件很簡單的事兒，卻要搞的如此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