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安租了一輛馬車,順著蜿蜒曲折的小路東行出城,道南書院諸多弟子先生一行送到城外才停下,期間又吸引了不少修士行人打聽問詢,發展到最後,才知曉車中坐的乃是大名鼎鼎的開天師,再結合這種種傳言,關於他的行蹤,眾人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就這樣,開天師與東洲第一天才的正式較量的訊息不脛而走,以一種奇快無比的速度傳遍整個東洲。

東行五十裡,天色變得越來越渾濁陰暗,像是抹了灰的抹布遮蓋在了天頂,黑雲密佈,沒一會兒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道路變得泥濘潮溼,越來越難行。

江長安躺在馬車裡,好在馬車篷頂與布簾將這小空間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這才擋住了刺骨寒風,濛濛細雨,也能美美地睡上幾個好覺。

當然,江長安的心一刻也不敢放鬆警惕,出了城就意味著無盡的危險也就越來越近,難保不會有覬覦開天書的人從城中追出來,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就阻道截殺,這是許多殺手慣用的伎倆,也是他都用爛了的招數。

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順著晃悠悠的布簾縫隙,能看到在馬車外不知何時同行了一身白衣勁裝的安仙子,騎著一匹俊逸白馬,江長安從窗子探出頭看著她,安仙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也習慣性地不說話,又看向前路,雨水落在她的衣服上,卻奇異得被彈開,好似萬物都沒有半點方法能夠侵擾這個女人,就連頭發絲都沒有打溼一根。

江長安笑著吹了一聲口哨,指了指馬車。

於是,兩個人都坐在了車裡,江長安眼睛一眨不眨望在她的臉上,而她則目不轉睛地望著窗外,山霧繚繞,雨水悽迷,一動不動。

若在平日,江長安還會調侃捉弄這位女帝兩句,但是眼下卻沒有任何的想法,更覺得這種靜謐平和的氣氛來之不易,以至於根本不忍心開口破壞。

直到許久,她才開口問道:“你有幾成勝算?”

“三成,不到。”這是實話,以他目前的狀態與實力,自是無法與那相傳已經達到洞墟境圓滿、半隻腳踏入神府鏡的東洲天驕相比。  “你這是送死。”

“我知道。”

安仙子的眉間終於有了一絲絲的波動,目光落到了他的臉上,他的表情淡然,好似生死不過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她又問道:“龍族的尊嚴就這麼重要?”

江長安笑道:“我為的不是龍族,是龍囿靈。”

“以生命去拼一口氣,值嗎?”

“蠢極了。”江長安笑道。

“你現在可還有什麼想要完成的事?或是想要見到的人?”

江長安想了想道:“想要完成的事有一件,想要見到的人也有一個。只是想見的人怕是無緣再見到了,但這件想要完成的事,仙子姐姐倒是能夠幫我實現。”

她沉默不語,靜靜等待他開口。

江長安笑道:“我只知道你姓安,還不知你的名字,仙子姐姐若是能夠告知姓名,也算是完成了我臨了一個心願。”

安仙子臉色一變,立馬駁回:“除了這件事。”

“我只有這件事。”江長安笑道,“眼看我這馬上就是將死之人,仙子姐姐還怕我將你的名字洩露出去不成?可要是因為這件事我沒有得到答案,在與凌無缺的決鬥中一時分神被打死,那可就是你的罪過嘍……”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安仙子臉色陰晴不定,哪怕知道這小子口無遮攔,所說出的話也是不見幾分真色,可誰敢說沒有‘萬一’呢?她口中囁嚅,卻每一次都是止於檀口。

江長安長嘆一聲哀怨,仰躺在長凳上,苦苦說道:“罷了,看來是我還沒有這個資格知曉,仙子姐姐既然不願答應也是無妨,只要別忘了,今後閒暇功夫燒上兩張黃紙,再偷偷寫下你的名字告知我……”

“君堂。”

“額?”江長安愣住了,呼地一聲端坐起來。

安仙子凝眉頷首,像是做出了一個莫大的決定般,重複說出三個字眼:“安君堂。”

“安君堂。”江長安微微一笑:“仙子姐姐,真好聽的名字。”

安仙子心中頓時一漾,眼皮不可查地顫了顫,再盯向了布簾外的風景,這個回答像是化去了她全身的力氣,無論江長安再說什麼,都不再回他。

除了這些,二人再沒有多說什麼,馬車連著東行兩日,在第二天的時候,天色總算放晴,一路行來的確出現了許多的殺手,但這些人往往就連出來自報家門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威壓活活震死,趕車的車伕也驚異不已,只當是發生了什麼玄異奇事,只好加快了馬鞭,趕快將這車上二位送到指定的地點。

夕陽西下,金光鋪灑在黃布車頂,馬車的車廂像是披上一層金色衣縷,此時也不再行駛於蜿蜒的山道,趕上了一條相對而言寬闊平坦的大道,也沒有那麼顛簸。

而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下。

抬眼看去,兩丈外,夕陽下,立著一個女人。

這是一個身穿粉白色道袍二十出頭的姑娘,衣襟上點點梅花,氣質出塵脫俗,身段勻稱完美,騎在一頭白鹿身上,羅袖流瀑般落下,裙袍下赤足像牛奶一樣白,不染塵泥,怎奈一張臉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好在嘴角兩點天生的笑窩淺淺淡淡稍稍緩和。

她的一頭長髮未曾向尋常女子那樣梳著束著,而是自然垂落黑瀑般披在肩上。那雙眸子異常清亮,映襯著金光點點,還有金色篷頂的馬車。

她就這樣直接擋在大道中央,眼睛緊盯著這輛馬車。

車伕瞧上兩眼便不再看,這種女人一看便知是惹不起的修行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娘……您讓一讓,讓小人就先過去怎麼樣?”

陸清寒未動,目纏哀愁,像是要看穿車篷中的人。他的傷勢怎麼樣?身體怎麼樣?她告訴自己,只看一眼就好,就只需一眼。

這一次她問自己:可有凡心搖動?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姑娘,您是有什麼事情嗎?難道是想要劫些錢兩?哎呦,咱就一跑車的,也掙不了幾個子兒,姑娘,您就大發慈悲讓一下路……”

車伕還道這女子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剛要驅車強行繞過去,突然,女子開口了:

“車裡的人,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頭戴破草帽,帽下有七人,什麼字?”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