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院主莫不是在耍弄老夫?沒有辦法?你既是道南書院最厲害的藥師,怎麼會沒有辦法!姬缺這個老東西經營道南二十載,卻連一個治病之人都沒有,廢物!全都是廢物!”白天罡雷霆震怒,黎川眼神陰鷙,心中固然不爽但也不敢觸了對方黴頭。

其他人也一言不發,緊緊低著頭望著腳尖,屋子裡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這時,坐在床邊的姬虞筱回眸冷冷道:“源兒的病並非無法可醫,只怕是黎院主沒有道出實情吧?”

“姬夫人此言何意?”

姬虞筱苦澀地走到床邊,眼中忽閃亮起一點晶光,道:“黎院主既然學藝不精,但還有其他高人,聽聞道南書院前幾日有一位煉出三品丹藥的先生,難道不是丹荷院的高足?”

黎川語氣不知覺得沉聲道:“姬夫人所指是江長安?”

“江長安?”

江長安!又是江長安!怎麼每一次的好事都輪到你!憑什麼?黎川心中千萬種不滿,也只得掖在心裡,陰鬱道:“姬夫人所言不錯,道南書院確有煉出三品丹之人,但卻不是丹荷院的弟子,而是參天院天監、也是姬缺長老手下心腹執事長老——江長安。”

“江長安……”姬虞筱這還是第一次知曉那個白衣年輕人的姓名,口中反覆呢喃幾遍:“事到如今也只有這位江天監能夠救源兒的命……”

“江長安,那個燒了靈藥神田還裝作白義從的江長安!”白天罡心生狠厲,還未及找上門去,這次剛好是將兩件事一併清算,倘若是治好這病還能給他一個痛快,若是不能,必然要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他心思一轉,目光忽而流轉堂內每一個人的身上,低沉道:“府中可有人見到了白義從白長老回來?”

眾人接連搖頭,完全不明白家主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平白無故詢問白長老的下落?而先前那兩個低語侍從更是不敢吐露一字,無人開口,白天罡只好當即宣令:“來人,速速前往道南書院,務必將江天監請到白府!不,直接讓姬缺帶著這個名叫江長安的小子前來,一刻也不得耽擱!”

“是!”

雍京城白府距離城外道南書院不過也是二十多裡的距離,快馬加鞭一去一回絕不會超過半盞茶的功夫。

眼看白慶源情勢越來越嚴重,再拖下去一刻也就更危險一分,侍衛疾馳而去,沒過多久,又從道南書院原路折回,馬不停蹄奔到了西苑跪伏在地:  “家主,屬下遵循家主指令,前往道南書院,可姬缺……根本不見屬下!”

“不見??混賬!”白天罡雙眸陰沉,“你可將一切來意都說清了?”

“屬下稟明了來意,但他依舊不為所動,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還說命理難料,福禍相依,還有說江長安乃是他座下最得力執事長老,能夠煉出三品丹的丹師世間有能幾人?雍京城便是屈指可數,這等重要的事情,要……要重禮相聘……而且……”

“說下去!”白天罡眼底聚合陰霾,殺意瀰漫四散,寒意侵骨,一些根本不懂修為靈力的下人早就跪倒在地,面無血色。

侍衛戰戰兢兢,舌尖打結:“而且還要家主親自去請他……”

砰!

白天罡直接拍碎了一案桌角,怒不可遏:“豈有此理!好一個姬缺!竟敢威脅老夫……”

“家主,以屬下看來這姬缺就是養的一條白眼狼,平日裡像一條哈巴狗似的跟在身後,沒有想到在這種關節點上背後捅刀子,當真是可惡至極!”

“屬下請命,即刻前去道南書院取那老東西的人頭,方能雪今日之恥!”

堂下諸多白家眾臣眼中皆是義憤填膺,叫罵聲都可掀開房頂,恨不得當即衝到道南書院將這老狐狸劈成兩半。

白天罡憤怒平息,漸漸浮出冷笑:“無妨,去便去,老夫倒要看一看這個老狐狸該要如何尋藉口?”

白天罡揮袖走出大堂,其餘人等也隨之簇擁著出了堂門……

沒有人發現,那名稟報訊息的侍衛長長出了一口長氣,嘴角漾起一絲狐狸般的狡黠笑意。

白天罡攜領眾多手下前往道南書院,深夜的白家更顯幽靜,下人們也不再於西苑中奔忙,所有人都清楚,能夠試的方法都已試了一遍,就連黎川都沒有任何辦法,若是湊上前正巧點背碰到了三公子病死,便是百口也莫辯,倒不如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還落個盡職本分。

西苑異常靜謐,房間之中只剩下姬虞筱正伏在床頭,以淚洗面,親生骨肉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自己卻只能靜默看著,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他痛苦掙扎,身軀上生滿了鐵鏈所勒出的淤青,這對於任何一個母親都是殘忍至極。

正在此時,房門吱呀呀輕響,一聲聲步履響動越來越近——

“誰?”姬虞筱猛地回頭望去,她的心思活絡,平日裡從來都是足不出戶,所以與下人的關係也較為親近,每一個人的腳步的聲音輕重她都能夠輕鬆辨識,但是這個腳步聲從來沒有在白家聽過,根本不是白家人。

有人擅闖!

半昏油燈下照著這個影影綽綽的身姿,原來是一個侍衛,正是前去道南書院通稟姬缺而又折返的侍衛,模樣醜陋,從未見過。

姬虞筱輕展衣袖拭去眼角的淚痕,端好了夫人容姿:“有何事通稟?”

卻聽這個侍衛的語氣輕佻:“我還是比較習慣你嫵媚的樣子。”

“放肆,你你……你不是白家人!你是誰?擅闖白府有何目的?”

“良辰美景,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你說我一個正常男人會有什麼目的?”他的聲音帶著磁性,溫暖如山間涼風輕拂過耳,若非是此情此景,任何人聽到都會心生好感。

“來人!快來人!”姬虞筱驚嚇得當即高呼,卻發現房屋門窗都被下了一層金色禁制,聲音根本就穿不出半點,哪怕是叫破了喉嚨也是無濟於事。這是做了什麼孽?孩兒重疾,又遭歹人威脅,能力微薄之下根本無能為力。

黑衣侍衛徑直都在了床邊,伸手就向白慶源伸去……

“你要做什麼?你……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你不要傷害源兒,求求你……”

“真的是什麼都可以?”他的眼神挑逗玩味,撫摸著下巴,目光流轉放縱在頸下六寸,敞開的衣袍得見高高隆起的粉白。

姬虞筱臉頰敷上一層霜寒,再頷首時已在唇上抹上了一層毒,面色決絕。

“小心你唇上抹的毒還未傷了別人,就先一步香消玉殞,還有你背在身後手裡攥著的匕首,我一直認為女人應該接觸的是紅憐妝,脂粉臺,這種兇器不碰為妙。”

“你……”

姬虞筱面如死灰,背在身後的短匕噹啷掉落在地,看這人一步步走近,她認命似的慢慢蹲下了身子,無助地把頭埋進雙臂,整整一天緊張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崩持不住,崩潰地輕聲抽泣。

誰料那歹人忽而說道:“你若是再哭一會兒,三公子可就真的危險了……”

什麼意思?姬虞筱睜開眼,可等了半晌也沒有什麼動靜,她只好抬頭瞧去,卻見床邊站著的哪還有黑衣侍衛,只坐著一個面容清秀的白衣青年,兩指浮在白慶源額上,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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