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者躲在樹後,自認為絕對得安全,殊不知早已大禍臨頭。

“這二人有什麼仇恨不成?”

“這個姓江的小子居然就這樣放棄了參悟大帝手札的機會,真是暴殄天物!”

低語聲比樹上的蟬鳴還要吵鬧。

江長安遺憾地搖頭,看著林浮屠殺氣越來越重,道:“為了你主子的計劃,不能有任何活著的人看到我被殺死,看來這些人都活不成了。”

他剛一開口,林浮屠掌心已提前一步晃動,眼前冷光疾閃,也只能看到一點點劍影閃爍,接著就聽咕嚕嚕人頭掉落與滋滋血噴三尺聲,二十多道血柱同時噴濺到樹上,驚起了晚夏的蟬。

無頭屍體定格在原地,保持著最初維持的姿勢,只是此時他們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了。

“這個世上有這麼多的路,為什麼偏偏要走一條死路呢?”江長安也不知是說與這些死屍還是說與眼前林浮屠,抬眼莞爾一笑:“我想這個計策不是你想出來的。”

“何以見得?”

“還是我那個使劍的朋友說的,心思複雜的人練不成劍,比如我。”江長安撇了撇嘴,“洛松很自負,自認為一箭雙鵰,既得了大帝手札又除了我這個威脅,他命令你的時候一定大笑不止,一定得意不已吧?”

林浮屠的鼻息越來越凝重,眼神也動搖晃動,江長安所言一字不差,將洛松的一言一行猜的分毫不差,他不禁替世子殿下感到一絲悲哀,惹上這樣一個人,可要比起燕城城關虎視眈眈的西部蠻兵可怕得多。

林浮屠冷笑:“可你還是跟來了?不怕死?”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明明知道危險卻還是執意跟來,一切都太過反常,或者說一切都太過順利,順利得有些不切實際。

而當他看到江長安臉上自信的笑容,開始心緒不寧,這小子究竟憑藉什麼才有這點信心?只有可能是有什麼保命的底牌!難道……難道此子身後跟了有什麼實力超然的強者,才能如此運籌在握不成?可在收了這二十多個窺探者的性命之後,林間就連一隻螻蟻他都感知的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有其他隱匿的強者,這小子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林浮屠正在等待著他如何回答,卻見江長安聽到這個問題忽然懵住,呆愣了片刻之後,翻騰起身上的口袋,找遍之後終於從左手邊口袋中翻出一張摺紙,小心翼翼得翻開。

“你搞什麼花樣?”林浮屠還道他要掏出什麼厲害非常的法器,剛停頓的長劍瞬間拔出,劍身霜寒,劍鋒吹毛利斷,任何一個人在看到這把劍都會看上兩眼,不得不讚歎一聲好劍,再不濟也應該被這駭人的殺氣逼得心悸躲閃。

但是再看江長安,絲毫沒有任何影響,繼續地細細瞅著白紙上的密密麻麻的字眼,一張巴掌大的紙上堆了成百上千個小字。

江長安抓著腦袋,一臉愁雲:“糟糕,怎麼沒有這個問題?”

對一個劍客而言還有什麼比無視更大的侮辱?林浮屠憤怒不外露表面,輕輕轉動手腕,腳下已經動作!

他的身影再度消失,像是方才殺掉一眾旁觀者那樣消失在原地,一聲寒徹刺骨的聲音飄散著半空:

“死!”

江長安腳下未動,根本沒有任何防備或攻擊之勢,根本就把他當做了透明人。

這無疑又是激起林浮屠心中怒火,“狂妄!”

這一劍沒有花哨多餘動作,也不見挽劍花,就是兩點之間一條直線的直刺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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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劍鋒停留在距離咽喉還有一寸的距離,林浮屠這才發現,衣襟上不知何時多了如蛛絲網羅般的細細沙粒,這些沙粒竟不知不覺間爬上了自己的衣物,自己卻毫無知覺!

林浮屠心中涼了一半,這些沙粒乃是穿越密林時散落在身上的細塵,本來只是覆蓋在衣物上未曾在意,但就在他出劍的同一時刻,所有散亂毫無聯絡的散沙聚龍成一根根堅不可摧的‘金色鎖鏈’,並頃刻環繞在他腰間、雙足、雙手、脊椎,最為致命的則是咽喉一柄沙粒鈍鋸!

而此刻眼前的白衣年輕人,還在翻看著黑字白紙!

林浮屠艱難咽了下口水,神色艱難,終得知恐懼二字為何物,這個人的身手比自己還要快!要快得多!

可他在看什麼?那白紙上寫的什麼?

等了足足半柱香,才見江長安撓著腦勺抬起頭,一臉難色:“遭了,小主人沒有寫?罪將該如何回答?”

“你……你不是江長安!”林浮屠眼珠瞪得似銅鈴,“你究竟是誰?”  白衣年輕人又低頭看了片刻,欣喜道:“這個問題問得好,小主人寫了,你等一下我找一找……”

“如是你問我的身份,我應該……”他又湊近紙張看了看,隨口唸叨:“如是問及身份,需裝出一臉冷酷,並且很厲害得冷然一笑……笑?你等一等。”

林浮屠:“……”

接著林浮屠就看見這個人站著傻笑了半柱香,認真得讓人心疼。

直到他笑得滿意,黃沙才慢慢轉變,鱗沙鬼獠露出真正面目——一個禿頭的中年胖子,面容兇惡,只在腦瓜兩側微微幾根稀疏頭髮。

鱗沙鬼獠長舒口氣,抹把冷汗:“還好笑得不錯,總算不辱小主人面容的威嚴。”

林浮屠這才明白過來,低聲道:“江長安早就看出了世子殿下的計策?”

鱗沙鬼獠驕傲笑道:“洛松有李代桃僵,小主人也有移花接木,並贈送一記黃雀在後。”

林浮屠面如土色:“他在哪兒?江長安在哪兒?”

“在哪兒?當然是你們世子殿下去了哪裡,我們小主人就去了哪裡。”

林浮屠仰天大笑:“呵呵,真是可笑,早在半柱香前,眾人眼中就會看到打扮天衣無縫的‘江長安’進入了聖地,就算江長安後來跟上又如何?人們已經親眼看到一個江長安進入聖地,還會讓你小主人進入麼?現在,他才是假的。”

鱗沙鬼獠又低頭看了眼紙字,“小主人果然又猜中了,小主人最後讓我在殺你前告訴你,你以為大帝手札真的有這麼簡單?小主人還要多謝世子殿下先行探路,洞察危險。”

“難道……大帝手札是假……”林浮屠臉龐變了灰色,萬念俱焚。

鱗沙鬼獠懶得再多言,黃沙舞動將林浮屠直接攔腰截斷,血染灌木。接著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山林中只剩下了幾十具冰冷的屍體。

可就在這時,林浮屠斷開的上半身腹下割裂的血肉慢慢結痂癒合,癒合光滑的身子衍生出新肉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雙腿。

他的臉上漸漸恢復血色,雙眼重新開始眨動,咬牙切齒斷斷續續道:“江長安,好一個江長安,若非有這復愈秘術早中你的陰招,別得意的太早,我非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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