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長安不知該要如何說下去,道,“整件事情總體來說就是這樣,石精就這樣消失了……”

“你弄丟了我的東西。”安仙子道。

江長安解釋道:“不錯,但是你也聽到了,情有可原……”

“你想怎麼死?”她又說道。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江長安不禁懷疑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是連心都沒有?就是一個石頭人。

她雙目中並未有殺機湧現,卻一霎間比數十把劍鋒所指還要讓人緊張,汗毛根根豎起,江長安急忙挽回道:“這樣如何,我用其他的東西補償與你,就當是我先欠下的如何?”

她淡淡道:“你還得起?”

“還得起還得起,這世上但凡有欠的起的就是還得起的,呵呵。”

江長安心中得寸進尺道:“不過有些事要事先說好,倘若我還的這東西要比那個石精還要貴重,那我豈不是血虧了嗎?”

她無欲無求似的道:“是何物?”

江長安語氣忽的凝重道:“紫幽大帝留下的道藏,不知可比得上石精的分量。”

她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像是根本就不識此人是誰,江長安的心也漸漸沉落谷底,臨仙峰位臨九荒之一上古聖地,與東靈國道南書院相隔千山萬水,從未聽過此人也並非沒有可能。

他正要解釋,安仙子道:“成交。”

江長安長吁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得放下:“那就說好了,只是還是那件事,紫幽大帝留下的道藏分明比石精價值要高的多,相應的,如若是我能將道藏雙手奉上,我要一些補償。”

安仙子道:“你想要如何?”

江長安眉頭一揚,笑道:“還是那個條件,我要知道你的名字,也只要你的名字。”

“不可能。”她冷冷說道。

“為什麼?”江長安更加好奇,“因為你是臨仙峰的女帝害怕別人知道了你的名字會喪失威嚴?還是其他的原因?”

她沒有回答,道:“換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你。”

江長安絲毫不退讓:“可是我只想要知道你的名字,其他的都不感興趣。”

他的態度強硬決絕,而這位謫仙美人也決不相讓,局勢一時僵持不下。

終於她思慮片刻,先退讓道:“我能說的只有表字……”

“成交。”

道別了安仙子,天色昏暗,江長安徑直向月荷宮走去,幾天的時間月荷宮雖說還未修復回原貌,但是單獨一個寢宮已經完全修復,再加上夏樂菱執意要回去住也無人敢阻攔,便又搬了回去。  月荷宮宮牆斑駁,殘垣斷壁清晰可辨,周圍除了這一處宮殿其他更是被他“一棍蜃樓”夷為平地,短暫時日內幾乎不再可能修復。

月荷宮就好似平地而起的突兀宮殿,處處流露著不尋常的氣息,殿中那棵枯死的梅樹依舊保留著,被連屠大君掀去的房頂這幾日也已修繕完畢。

剛步入殿中,就見迎著他的不止有夏樂菱,還有一個手握聖旨來了數次的老太監郭公公。

“江公子,陛下有旨,這一次倘若再請不去江公子,老奴的性命也就不保了啊,求江公子接下聖旨前去吧……”

郭公公有苦難言,替景皇傳了一輩子的聖旨,每個見到聖旨者無不是畢恭畢敬五體投地接迎聖旨,激動難耐,可眼下這位爺可好,非但不激動,還恨不得一腳將自己踹出去!哪裡說理去?

夏樂菱溫柔地走上前接下他身上的白長袍,活脫脫一個在家坐等丈夫歸來的小媳婦,輕輕說道:“飯都做好了,青竹和舞兒馬上就端上來……”

郭公公一時間成了個透明人,哀求道:“哎喲喲,公主殿下您就開開尊口勸說勸說江公子吧,老奴往日多有得罪老奴不是東西!”

夏樂菱沒有理會,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他欺負過你?”江長安問道。

郭公公磕頭道:“哎呦,江公子您這話可不敢亂說喲,做下人的哪敢對公主不敬?老奴這是懇請公主替老奴說上幾句好話,不然……”

“不然如何?”

江長安好奇問道。見到夏樂菱臉色不自然,心中疑問更加濃烈。

郭公公嘿嘿市儈地笑道:“江公子恐怕還不知公主的身份吧……”

“住口!”夏樂菱怒聲喝止道。

“老奴還望公主能夠好好勸說江公子,對公主也是好事,老奴就在門外靜候佳音。”郭公公迅疾躬身退到了門外,語氣中藏不住的傲然態勢。但他卻沒有察覺到江長安散出的殺氣,只覺得後背豎起針芒,還道是天氣原因未曾留意。

郭公公吱呀一聲關上房門,房間中幽靜非常,火燭搖擺不定,映照在那張凝眉秀靨之上。

夏樂菱面色忐忑地凝望著他:“長安,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屆時無論你厭惡我也好,恨我也罷,哪怕是不願再見到我,都隨你……”

江長安溫柔笑道:“你說,我會認真聽著。”

她不敢去看他的雙眸,深呼口氣鼓足了勇氣,平淡道:“我母親是妖。”

說罷背過身去,眼色黯然,人與妖自古都是兩個相斥的個體,在一起必定遭人唾棄,誰也不可能無視這一點。  她甚至做好了最差的結果,為這一句話她準備了許多年。

夜風透過窗子吹進了屋裡,已經如春,卻覺得比寒冬還冷,她抱住肩膀瑟瑟發抖。

這時,江長安先一步從身後將她抱進了懷裡,滾熱胸膛緊貼著單薄的後背,又將那件白袍蒙在了她的胸口,將她全身包了個嚴嚴實實,連一點漏風的機會都不留。

夏樂菱全身一時間驚愕地繃緊,唯一繃不住的是灑出的眼淚。

他的聲音更如一道暖陽直接照射進心底:“我餓了……”

“我……我們用膳,對,我們先用膳……青竹,舞兒……”

她說著抹去眼角喜極而泣的淚水,此刻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眼前的人。

上了飯菜,兩人卻都沒有拾起筷子,她又低下了頭,內心躊躇。

“我雖是公主,但因這一點他們都是冷嘲熱諷,說我是妖女,你……你不嫌棄我?”她聲音顫抖問道,楚楚可憐的神情上皺眉更甚。

“妖女麼?”他微微思索。夏樂菱一下又提起了心,卻聽他笑著說道:“他們叫我妖孽,叫你妖女,看,多般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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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泣不成聲:“他們說我是個不祥的女人,父王予我幾次婚配的男人還未曾謀面都突然暴斃……”

“這樣啊?”他笑道,“不怕,他們還都說我活不到二十歲,命不長久,咱們就以毒攻毒,說不定這樣一來我就長壽了呢?”

她撲哧一下破涕為笑,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說出這樣的渾話。

江長安將她一隻手捂在手心裡,瞟向門外:“這老東西曾威脅過你?”

夏樂菱只覺得心中長久以來所有的委屈終於得以傾訴,道:“其他下人侍女最多是背後議論幾句,我早已習以為常,這位郭公公在父王手下服侍多年,也有些威望,平日裡說的聲音大一點之外,只是……”

她兩道柳葉眉又緊蹙一團,夾雜惱恨哀痛。

“只是舞兒曾是藝伎的事情被他得知,我母親遺留下的一枚戒指由此被他勒索去。也罷,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宮中這種事情不再少數,郭公公勒索之後便倒賣到宮外,此時早已不知流落到了何處……”

簡單幾句便讓人深深感知到話語中蘊藏的辛酸。

“算了,不提了,我們先吃飯……”夏樂菱臉上揚起一個笑容道。

誰料江長安蹭的站起,緊攥著她的手心,活像是巷口罵街的紈絝,衝著門外大吼道:

“老東西滾進來!老子今天要給我老婆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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