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

那隻手輕微顫抖,畏懼而又充滿期待。像是忍受了千百年,像是等待了千百年——

江長安卻連忙後退半步扯開了距離,面無表情地拱手行了個君臣禮,道:

“江上寒冷,不知道靜菱公主殿下能不能習慣?這裡機關重重,殿下還是少走動的好,若是真的悶得慌,就告訴下人們一聲,讓他們帶著透透氣也好。”

夏樂菱眼中驚愕,心頭猛地抽痛,身子像是一瞬間被抽掉了所有力氣,氣若游絲道:“你……你叫我殿下?長安,我……雖然我當年沒有給你明確的答覆,但是……”

“靜菱公主,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草民就先退下了。”江長安說罷,兩人擦肩而過。

她的眉頭蹙得更緊,面色也更加得蒼白,一雙手緊緊捂住疼痛欲裂的胸口。

夏樂菱快速轉過身,此時急迫的她哪還有半點公主的樣子,急忙說道:“我給你寫了信,你收到了嗎?這幾年我給你寫了很多很多的信。”

江長安腳步未停,卻聽夏樂菱帶有哭腔,漫漫念道:“江上寒風慼慼,君可還無恙?”

江長安腳步一頓,但只是一瞬又行的遠了。

他和這位千金公主之間,江長安在意的從不是兩家之間的恩怨,在意的只是背叛。

退婚之事,是經年刻骨切膚之痛,是再美麗的藉口也無法粉飾的醜陋!

“叫花哥哥,若若看得出來,那位大姐姐真心喜歡你,但是她好像很痛苦。”

江長安苦笑,不久之後就要動身前往京州,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忙活了一整天,終於回到了住處。

長風院裡沒有任何變化。

閣樓內的擺設與回江州前江琪貞命手下在客棧中整理的那間一模一樣,不過還要大上幾分。

更大的區別是裡面琴棋書畫應有盡有,一塵不染,與離開之時一模一樣沒有分毫差別,一桌一凳就連擺放的位置都沒有移動分毫。

不過江長安現在看來,那些奢華的字畫和案上價值萬兩黃金的古琴“繞樑”看在眼裡渾身不舒坦,還不如換上一盞普通油燈來的安穩。

果然由儉如奢也是需要一些時間。

庭院之中還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顯然已經等候了多時。

她正在低頭賞著門前的一盆似花似藥的盆栽,這盆栽長相奇特,枝葉生的匆匆鬱郁,只在諸多枝葉之中生出一枝靈芝樣的花。

花的根莖如同蛇身一樣蜿蜒彎曲,紅色花冠立足於蔥綠之間,萬花叢中一點綠,燦爛奪目。

可縱是這嬌豔的花枝也不抵這賞花之人半分嬌媚。

狐媚子青鳥身上穿的像是永遠都是那一件火紅色的緊身裙,只是在江州這種苦寒之地也不得不披上一件白絨錦裘袍子。

那件袍子也是鮮紅色,比她嘴唇上的紅胭脂還要火紅,在雪白的天地之中分外刺目搶眼。

只是她的眉間卻纏繞著一絲愁緒,以至於嘴角魅惑的美人痣都一改平日的奪目引人,老實了一些。

她素手中正拿著一柄金剪,就要修剪這盆花草。

正當伸手之時,院門前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江長安平生有兩件事不得別人染指,一個是我身邊的女人,一個就是我的盆栽。”

狐媚子一驚,迅速轉過身來笑容嬌豔:“小弟弟是來看望姐姐呢?還是來看望你這故居呢?”

江長安走到身邊,不禁又想起那日覦旎,見到那張狐媚絕色的臉頰,小腹中一股火焰又有升騰之勢。

江長安不得不承認,青鳥是少有的絕色,靜靜地佇立在院中,肩若削成,腰若婉素,雙腮上輕微的嫣紅,柔和的風兒掠過臉頰,青絲隨風飄舞,散發著陣陣幽香。

天然一段風韻,全在眉梢與那顆美人痣上,萬種情思,悉堆嘴角。

見到江長安走過來,青鳥也連忙收起思緒款步姍姍地迎了上去。

江長安輕輕問道:“這些日子狐姐姐就一直住在這裡?”

“怎麼?江四公子這是要責怪小女子住在你的寢處嘍?”狐媚子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小弟弟,你剛才可是已經說了,你身邊不能夠染指的只有女人與你種植的花草,這間院子既不是女人,又不是花草,難道姐姐碰也不能碰嗎?”

青鳥看著那雙傷痕累累的手掌,修長而有力,又能夠優雅的殺人於無形之中,比世上一些自認鋒利無雙的刀刃都要快!都要狠!

江長安伸出手指撥弄向那一株奇怪的盆中花草,道:“其實準確來說,我身邊不能讓他人染指的只有一樣,那就是女人。”

“怎麼?這次怎麼不算上花花草草了?”青鳥饒有興致地問道,注意力仍然望著那一隻手掌。

誰料下一刻江長安的那隻手伸向她的臉龐,“因為我的花花草草能夠讓我的女人照料。”

青鳥嘴角笑意盈盈,看著那隻手越來越近,心跳緊張加速。

誰料江長安的手掌竟錯過了她的臉頰,捉住了正在輕撥髮鬢的柔荑。

感知皓腕上的溫熱,青鳥輕笑道:“小弟弟,你可真是胡鬧,姐姐可不是你的女人。”

“我知道,但我更像知道你進入江家有什麼企圖?”江長安問道,臉色凝重。

青鳥臉上笑容一滯,笑道:“小弟弟,你說什麼呢?姐姐怎麼聽不懂呢?”

眼前的江長安再不是那個起初自己認為的輕狂公子,而是更像一個見慣了人心險惡,世事艱險的老人,一眼將她心中的心思看的透亮。

江長安忽然又看向那盆花草,問道:“知道這株花草叫做什麼名字嗎?”

“蛇苷芝,傳聞蛇苷芝是世上最難養又最嬌貴的花葯,非花非藥又半花半藥,小弟弟能養活這種東西看來也是個細心體貼的人兒呢,呵呵……”

江長安這一次沒有笑:“那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喜歡花草嗎?”

“為什麼呢?”

“因為花草比人聽話,花草很老實不會去耍一些心眼手段,我討厭手段,卻又不得不依賴手段!”

青鳥笑道:“可你更喜歡女人,因為女人不會像花草一樣木訥,不會像花草一樣太過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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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不錯。”江長安伸手用力一扯,青鳥的整個身子已然傾倒在他的懷裡。

青鳥的年齡雖說是比江長安要年長了幾歲,但是江長安的個子卻比她要高出半頭還要多。

感受著那個寬闊有力的肩膀,青鳥的心思有些失神,彷彿又記起了那日在滄州酒樓之中。

那時她雖說中了犀角香中的迷香,但是整個過程都記得清清楚楚。

熾熱的觸感就如現在胸口緊貼在他的身上。

青鳥反應過來笑眯眯地正要掙脫開來,可江長安的大手已經緊緊環抱住她的後背。

那個磁性與慵懶並行的聲音再次在她的耳蝸之中呼著輕輕白霧:“我不喜歡被人利用,更不喜歡被在意的人利用。”

青鳥笑道:“小弟弟,你可是堂堂江州城江家的四公子呢,誰敢利用你呢?”

“青狐一族不單單只有魅惑心神這一點特長,據我所知青狐中的族人能夠輕鬆辨識出稀釋了上萬倍的毒藥。”

換言之,將一滴毒藥滴入一灘滾滾流動的長河之中,哪怕是三天之後青狐一族的人也能輕而易舉地聞出來毒藥是在哪個地方放入的。

江長安繼續說道:“那日在酒樓之中你早就可以聞出犀角香中的迷香,更有離開的機會,但是你卻將計就計,利用了這個機會。”

青鳥的笑容猶在,只是那笑容卻也苦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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