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對面青年好奇道,“兄臺你可見過?叫什麼姓名?”

“愚兄也只在半年前有幸見過一面,可堪驚為天人,姓名嘛……倒是不知,但聽這梅雪閣掌櫃對她極為尊敬,叫她陸姑娘,我可還聽說,這位陸姑娘曾是慈心洞天的聖女,聖女動了凡心,舍了一身道行,摒棄一切也要隨了這江四公子。”

正說到此時,就見一個笑意邪淫的青年站在樓道旁朝上觀望,身後跟著一個全身裹在灰袍中的神秘老者,思索一會兒後耐不住地搓了搓雙手,不顧小二阻攔,帶著灰袍人朝樓頂飛奔去。

見此情形,那肥胖青年嘆了一口長氣,掰著手指嘀咕道:“第八個。”

對面瘦弱的白衣書生好奇道:“什麼第八個?”

青年道:“賢弟,這窈窕美人,君子好逑,也不足為奇,這陸美人終日在這梅雪樓不出去,外界無數正值思春年紀的才俊對這神秘聖女更為好奇仰慕,妄圖有幸一睹芳容,這已經是這個月為兄見的第八個了,等著,過不了半盞茶的時間,這位也會向前七個一樣,直接被從樓頂撂下大街上去,輕則斷胳膊斷腿,重則一命嗚呼。”

“如此,竟還有人絡繹不絕,甘願冒險?”白衣書搖了搖頭,才反應過來兩人不過今日才萍水相逢,連忙拱手問道:“這些每日發生的瑣碎事情,兄臺到底又是如何知道的這麼具體?”

“愚兄當然也是日日留在這梅雪閣了。”

“哦?那還未請教,兄臺在此謀從何職啊?”

肥胖青年剔了剔牙:“給人接骨,替人收屍。”

“……”

卻聽又有客人低聲耳語道:“奇怪,剛才上去的那不是上月剛來過的袁家大公子嗎?上個月眾目睽睽之下被扔到了樓下,如今怎麼不甘心又來一趟?”

“嗨,我猜定然是那袁公子上次見過人家面貌,看上了眼不甘心,這次又來了,你難道就沒看到他身後跟著的那灰袍神秘人?”

“灰袍人有什麼奇怪的?”

“當然奇怪,這袁家不過是一年前遷入江州來的,短短時間內就崛起至此,風頭都蓋過了西江月洪家,想來再過幾年,等到這江家後繼無人,這袁家就會取而代

之嘍。你想啊,一年時間能有如此地位豈是善茬?傳聞說這袁家有四名灰袍長老得了仙人福廕,實力深不可測,這身後跟著的應是其中之一,袁公子有備而來,這下這陸美人凶多吉少嘍……”

聞言,那肥胖的青年放下酒杯,向著書生笑著施了一禮,在幾人錯愕目光中,轉身緊隨著走上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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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

陸清寒表情清冷,警惕看著眼前灰袍老人,手中緊握紅絲。

見那金剛絲,為首的袁家少爺袁一鶴畏懼地退了半步,陰笑道:“小娘子,今日你還是乖乖跟著本少爺走下這梅雪閣,本少爺就當之前的事情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如何?”

陸清寒凝眉冷對,低聲嗤道:“滾。”

袁一鶴也是不氣,繼續笑道:“小娘子這是何必,你男人進了那仙禁,所有人心裡都清楚他早死在了裡面,你又何必守這個活寡?跟著本少爺,本少爺向你保證不出三年,我袁家便能超越江家一舉成為這江州第一家族,跟了我你可就是這江州未來的女主人了……”

“呸!呸呸呸,這是誰放的臭屁,不但響,而且也臭得出奇啊……”樓道口,肥胖青年叫罵道。

“你是什麼東西?敢摻和本少爺的事情?”袁一鶴陰沉著臉,在這年輕人身上上下打量幾圈,江州年輕俊才見過的也十有八九,這位卻從未謀面。

陸清寒看了那人一眼,臉色微微緩和。

“我是你大爺。”肥胖青年嗤笑。

“你……混賬!”袁一鶴臉色頓時變成了豬肝色,示意灰袍人氣急道:“還不出手?!給本少爺廢了他,我要把他的牙一顆顆掰掉!”

灰袍老者暗自冷哼,若非身在袁家,何必向著這個廢物公子稽首為僕,他悶喝一聲,腳下木花地板寸寸龜裂,手中閃耀漩渦星芒,猶如一片無盡星河,揮手籠罩而去,卻並非打向肥胖青年,而是抓向陸清寒。

轟隆隆震響,整個梅雪樓風中微微搖晃,像是頃刻間就要崩塌,眾人驚恐地叫喊著四相奔逃而出,周圍街道鄰坊的居戶則好奇張望。

“這力量……怕是有半步大能實力,這還只是初露端倪,這灰袍人究竟何許人?”

“看來傳言是

真的,這袁家果然是沒有這麼簡單。”

這並非殺招,目的正是如自家公子所願,將這女子擄走便罷了。

陸清寒身下白鹿一跳躍起,她雲袖飛擺,兩道紅絲交織成網,絞殺星河,卻如竹籃打水,直接從中穿了過去,星光點點璀璨中暴露殺機,攪亂的漩渦包裹住紅網,只見堅不可摧的金剛絲居然被腐蝕成水,腐化成凝霧,直至消散一空。

一切如請風扶柳,輕鬆自然。悄無聲息,卻更讓人心悸。

灰袍老者淡淡說道:“姑娘,還是乖乖跟著老夫離開,免得傷你性命。”

話音未落,老者彷彿忽然感知到了什麼,神情一驚,朝南方風月湖堤岸望去,手中星河陡然散去。

“怎麼了?你還傻愣什麼?還不趕快將她把本少爺帶走!”袁一鶴不滿道。

灰袍老者依舊未動,凝望湖邊的那個垂釣的身影,目光逐漸落到他腰間的漁鼓上,開口道:“一年前,神榜第四位“修羅刀祖”任雲蹤、第六位“十方秀才”張百年、第八位“巨靈仙翁”歐陽戩神秘橫死神秘京州東城上,神榜一下空了三位,自此江家漁常客躋身神榜前十之列,不過即便如此,老夫也有信心足以與你一搏。”

他的聲音不大,但偏偏穿過三四裡,落入垂釣者的耳中。

垂釣者沒有回答,甚至根本未曾理會,可忽然就在這時,他急轉身子目光朝北方山脈盡處望去,渾濁的眸子中忽然流露出清明激動的光彩,連上鉤的魚兒也不顧。

於是,灰袍老者也朝北方望去,嗤笑不屑的臉上逐漸露出驚容,彷彿看到了這世間最恐怖的事。

“你這老家夥還在看什麼?還不快將這女人給本少爺綁回去!”袁一鶴憤怒到了極點,也忍耐到了極限,可就在回頭看去時,才發現原本站在樓頂的陸清寒,不知何時,消失了。

“人呢?!怎麼回事?”

他這才覺察到了蹊蹺,因為樓下的喧鬧聲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多的人都朝著北方遠眺,於是,他也看向北方。

風雪中。

一襲白衣,踏雪而歸,他從身上拍落兩場大雪,穿過整個冬天,應是昨日少年,白髮迎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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