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緒毫無波動,轉身提步往回走:“我回家了,督主自便吧。”

花雨田跟著邁開腳步:“好久沒去土地廟上香了,我也去。”

殷掠空聽著,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揚。

他瞧著她,也笑得月不醉人人自醉。

李旲和楊芸釵相攜進了月老廟, 芝晚和小旋子跟在後面,分別緊跟在兩側,努力看著廟裡的香客不要衝撞到各自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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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旲的身份就不必說了,東宮太子,若無意外,就是未來的大魏之主。

楊芸釵若早願意, 那早就是東宮的人了, 眼下主動向李旲靠近,想來不久就會嫁入東宮, 不管是不是太子妃,她的身份也足夠尊貴。

偏就這兩位主子都不願意身邊跟太多人,明裡不行,暗裡跟不少,故而明面上就他們兩個人,連西婁也退至暗處,跟著護著,更別說東宮的那些侍衛暗衛了。

不得不說兩位主子很任性,也不得不說兩位主子都有任性的本錢。

當然,李旲今晚的任性是瞞著永安帝的。

倘若讓永安帝知道他不僅夜出東宮,出宮門後還將所有護衛的人撇至暗處,不準貼身跟著侍候保護,永安帝會氣到直接下令把楊芸釵先給秘密處死,再治罪太子。

“殿下還是早些回宮的好。”走了一圈,也在月老廟裡雙雙求得姻緣上上籤,楊芸釵忍不住出言相勸。

她能看得出來太子並不想那麼早就回宮,更看得出來她的主動邀約讓太子十分高興。

那高興完全寫在臉上,讓她看得心底略有不安。

此番主動相約, 她是聽了大姐姐的話,才在這個僵持的局面下,主動邁出這一步。

李旲看著手中的上上籤,回想方將廟祝的解籤,說他和她是千里姻緣一線牽,婚後一定會幸福美滿,多子多孫,他就止不住眉眼俱笑:“無礙。”

輕飄飄蘊含著笑意的兩個字,直接回絕了楊芸釵貼心的好意。

他眼下很快樂,能牽著她的手,一起為兩個人的未來求籤,一起買月老繩一人一根兩人一對,就和坊間普通小夫妻那樣,甜甜蜜蜜,你情我農。

不必有多富貴,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權勢。

這麼多年來,這樣的情景, 在他夢裡不知經歷過了多少回, 眼下終於變成現實, 他哪裡捨得早早結束?

逛到人定,楊芸釵不管李旲同不同意,直接拉起他的手,直出仍舊可見成雙成對的月老街。

“我們該回去了,再晚,我家裡人會擔心我,宮門也要落鑰了。”她滿臉嚴肅,認真地同他道。

他想了想,看了看,覺得他再不配合的話,今晚她難得的溫順只怕就要告終了。

李旲心中有些遺憾這樣美好的夜晚竟是這麼快就過去了,嘴裡順從地應道:“好。”

小旋子緊繃著的嵴梁即時松了下來,只覺得繃了一個晚上的身體快要被掏空。

芝晚倒還好,畢竟她與小旋子的擔心受怕不同,她是真正歷經過生死的人,那次和西婁險些一同死了,幸而最後沒死只毀了容,而容貌對女子而言,那就是命。

連命都去掉半條的人,只要她家小姐無事,能達成所願,她沒什麼可怕的。

李旲先把楊芸釵送回了楊府,楊芸釵臨下皇家大車前,他許諾道:“你放心,今晚你說的事情,就算安院使不向我求救,我也會在年宴上多加注意,只要安院使有半分不妥,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殿下,我……”楊芸釵心中感激,便想說些什麼,可一想她今晚是抱著目的約的他,看著待她如此真心的他,她又說不出那些客套的場面話。

“你不必多言,我……”李旲頓了頓,眼神兒依舊柔和,只聲音沉著有力了些,“孤都知道的,孤不怪你,只要你肯主動來到孤的身邊,孤便是高興的。”

這夜睡下,楊芸釵做了個夢。

夢裡李旲已登基,她卻沒有成為皇后,而是成了被貶入冷宮的棄妃。

她被嚇得突地驚醒,一身冷汗地擁被呆坐在床榻上,一動未動。

這一晚,她再沒睡過,睜著眼坐到天明。

隔日一早,楊芸釵就約了殷掠空。

殷掠空這天公務有些忙,不過是楊芸釵的約,她怎麼著也得抽出點兒時間來。

何況,昨晚她也發生了一件大事兒。

芸釵不約她,她也準備約芸釵好好說一說。

沒讓小輝和原木跟著,趁著晌午過後有點兒時間,在辦事前走了一趟張舍。

進了張舍,天氣好,兩人在院子樹下搖椅裡坐下。

一開始,兩人都沒有開口。

楊芸釵在想李旲,殷掠空在想花雨田,各想各的,想得入神,竟是都沒想開個口。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地響,還有幾片落葉砸在兩人的身上。

像是水滴滴在水面上,兩人一下子都回過神兒。

“你說,我主動和他和好,是對的麼?”楊芸釵問殷掠空。

殷掠空沒答,反問回去一個問題:“那你說,我該不該等他?”

兩人各自問出一個問題,都沒回答對方的問題。

相視一眼,又分開,兩人繼續沉默。

芝晚搬了張香幾,在堂屋門外簷下坐著,託著下巴看著樹下的兩個人,有些不理解她家小姐和殷掠空都在糾結些什麼。

事情做都做了,再糾結也沒用啊。

西婁這回沒在暗處,她隨意坐在院子裡的歪脖子樹上,從高處注意著周遭的一切。

“我答應大姐姐,要主動邁向他,我做了,我以為他不知道,但其實他知道。他知道了我的意圖,以太子的身份,自稱孤同我說,他不怪我,還說挺高興的。”楊芸釵說得緩慢,目光幽幽,落在身上的落葉上,“他一片真心,一腔柔情,我卻……”

“他大我那麼多,還是東廠督主,握有強權,在我面前卻從不會以強權壓我,而是和師父一樣,處處護著我。甚至在昨晚,他和我一起回土地廟,和我叔說,他會照顧我一輩子,護我周全,且不要著急我的婚嫁,且讓我等他一等……”殷掠空只要想到這句承諾,她眼下仍舊難掩心跳如鼓的震驚,震驚中又隱隱帶著些微歡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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