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尹覺得,來一個普通堤騎,他受得了,再配送一個東廠督主,他便得繃緊了。

在公事房好茶好水好聲好氣地陪坐著,直到殷掠空自京衙主薄那兒得到想要的東西回來,他提著的心方略略放回去一點兒。

“好了?”花雨田看著殷掠空問,那眼底能膩出水來。

崔府尹瞧著聽著,有十幾息腦子是空的,再是甚寶刀未老地反應過來。

怪不得小小堤騎也能勞駕堂堂東廠督主親自陪同過來,原來是惡鬼合意的人啊,可惜了,多好的少年郎,居然被惡鬼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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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花雨田殷掠空前腳踏出京衙大門,崔府尹立招來阮捕頭:“你去查查,剛才來的錦衣衛姓甚名誰,哪個軍戶的……反正重點查清楚他同花督主是什麼干係!”

阮捕頭當日也是花雨田險些圍了八仙樓在場的一員,殷掠空他認得,根本無需去查便能回答:“大人,那人我認得,他叫毛丟,軍戶背景沒什麼特別的,但他有個師父了不得。”

他賣了個神秘。

崔府尹被引得整個人都飄起來了:“他的師父不會就是花督主吧?”

“哪兒能啊!”阮捕頭覺得崔府尹真是沒有辦案的天賦,能將京衙首官坐穩,也就靠著祖蔭與他們這些底下拼命查案的下屬:“毛丟是錦衣衛,他的師父自然也是錦衣衛,黃指揮使!”

“哦……”崔府尹嘖嘖有聲,“了不得,真了不得!”

師父是錦衣衛最高首領,東廠最高首領親自陪同到京衙來,就為了查黃芪肖目前手上那樁乾屍案所牽扯到的資訊,廠衛左右兩大護法,誰能憾動?

這個少年郎了不得啊!

出了京衙,同黃芪肖一樣,花雨田也追問起連可歡這個名諱的得來:“你老實同我說,那幹屍名諱叫連可歡,到底是誰告知你的?”

殷掠空自個牽著馬兒,往回錦衣衛衙門方向走:“都說了,是我師父讓我來查的,督主不信,再問也無用。”

“是不是夜大小姐告知你的?”花雨田突如其來地道。

這一句險讓殷掠空露出馬腳,幸在她早有所備,畢竟花雨田是為數不多真正瞭解她同夜十一關係的人之一,聞言尚穩得住:“夜大小姐在萬樹山莊將養著身子,為我們錦衣衛所查的乾屍案費什麼神?花督主這樣說,到底有何目的?”

“毛丟,你要記住,不管如何,我不會害你。”花雨田突然一本正經,惹得殷掠空側眸看他,他語重心長:“至於夜大小姐,我也保證,在最大範圍裡,不會去傷到她。所以,你不必處處防著我,更不要說話這樣字字帶刺。”

哪兒有刺了?

不就問問他有何目的麼?

怎麼就帶刺了?

大人物就是難飼候!

殷掠空腹誹歸腹誹,面上還是恭順地應道:“是,督主之言,毛丟記下了,也在此先行謝過。”

“我是認真的。”花雨田皺起眉峰。

“我也是認真的。”殷掠空煞有其事地重重點頭。

臨分開前,花雨田的一句話兒成功讓接下來直回錦衣衛衙門的殷掠空一路心情煩燥。

“下次再見到你,我要看到我送你的幹苜蓿。”

此言此意,與要她隨時帶著那片幹苜蓿有何異?

誠然花雨田就是這個意思。

踏進黃芪肖公事房,紅校尉已回來在座,殷掠空笑著喊了聲紅叔,再喊了聲師父,繼而將自京衙主薄那裡取得的關於連可歡這人戶籍登記的資料呈上。

黃芪肖沒多大會兒看完,便讓紅校尉接過去看,他問殷掠空:“除了這些,沒有了?”

“沒了,連可歡本是外地人,近年才將戶籍遷入京城,入的便是連家旁支一脈,還是庶系。”可見連可歡也就是個被人利用的跑腿,殷掠空看到這些資料時,也覺得於乾屍案大概作用不大:“他也沒家人,遷入的那一脈是絕戶,他算是被遷來承繼血脈的。”

沒想遷入沒多久,便落了個橫屍市集。

當然之前也不知橫屍過哪兒,初死之地又是哪兒,因著乾屍被特製過,仵作驗屍,也沒驗出個所以然來,絲毫沒什麼收穫,只知道個死因,是被一刀割喉。

紅校尉也看完了:“當初安排連可歡遷戶籍進京城連氏一族的人,現今可還能找到?”

殷掠空也問過京衙主薄這個問題:“能是能,不過我們查的這個乾屍案,重點並不在乾屍本身。”

“毛丟說得不錯,乾屍案只是引出連家是否有問題的線頭,由線頭拉出來的後面,方是重點。”黃芪肖並不知花雨田已接到永安帝讓徹查連家是否與山東有聯絡的皇差,只知他是錦衣衛,為永安帝清除威脅到皇權的一切乃本職:“要查清連可歡死前進入連府,與之聯絡的人是連家四位爺的哪一位,還得想法子……”

突然想到他徒弟背後之人:“誒,毛丟,你去找你背後的那個人,問問連可歡到底是同誰直接聯絡的?”

紅校尉沒怎麼詫異,他早聽黃芪肖說過,這小子背後有高人。

殷掠空老神在在:“師父,您還不老呢,別總想著不勞而獲行不行?”

黃芪肖不以為意:“怎麼不行?能省去不少事兒呢,你去問問。”

“不問。”殷掠空沒好氣地道,“要知道,早一併告知我了,哪兒還需要我特意跑一趟京衙查線索,我又不是吃飽了撐特意去散步。”

說到散步,紅校尉想起他剛進門時,黃芪肖正聽著一個堤騎無意間在中子街看到的狀況,他甚憂地看著殷掠空。

殷掠空還在想著她紅叔為何這般看著她時,黃芪肖同步回想起這事兒,一嗓子吼起來:“毛丟!我是不是早告訴過你,別再同那只惡鬼一處說話!”

殷掠空立站起身,站得挺直:“早、早告訴過……”

“那你還跟花雨田在街上牽著馬兒說話,還一路散步到京衙去!”黃芪肖大概教訓兒子,都沒吼得這般用力過,臉都吼紅了。

殷掠空睜大眼:“師父,你讓人跟蹤我?”

“呸!我閒著沒事幹!”

“那師父怎麼知道?”

“小輝辦事路過中子街看到的!”

小輝,最初曾將她攔在錦衣衛衙門外的倆堤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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