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字直衝天靈蓋, 砸得綿綿有點暈, 綿綿張了張口, 想如往常般懟過去。

可對上白沉的目光, 像是被戳中了最隱秘的心思, 所有話被一團棉花給堵住, 令綿綿短暫地有種不敢面對的窘迫。

綿綿猛地站起來,走了幾步,也不讓身後人看到自己面色:“本少是你想許就能許的, 待你位置上寫你的作業去吧,我去擦黑板。”

那懶懶的語氣,也全然看不到什麼羞赧, 還是那放蕩不羈,嘴裡沒幾句真話的顧青輪。

邢星擦了擦嘴邊的水漬, 看了眼綿綿的背影,壞笑道:“我說輪輪對你還挺好的。”

白沉有手有腳的,怎麼就連值日都做不了了,要當太上皇供起來啊?

也不知道白沉這樣的人怎麼長成這樣的, 平時也沒對人多熱情, 連笑容都沒多少, 但男女生都喜歡往他身邊擠, 哪怕是一開始與他不對付的顧青輪。

白沉掀開眼簾, 他心情不錯的時候,目光裡總帶著令人目眩神迷的亮色,看了眼略帶羨慕的邢星:“你羨慕?”

“不敢, 嘿嘿,咱們白爺的專屬福利咱可搶不到。”邢星看白沉又寫起了作業,很稀奇,“你平時不是最不耐煩做這些,今天怎麼了?”

好像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在做。

再看了看他寫的內容,這題目……

“你寫高一的題目幹什麼?”還有那草稿,一步步羅列的,整整齊齊,你告訴我這是草稿?根本就像是詳細的解題過程,拆解成這樣就連白痴都看得懂好吧。

“溫故而知新。”白沉伸手捋了下有些長的額前發,看著比平時嚴謹的樣子多了份邪性。

邢星想到之前進教室門的白沉,那凌亂的樣子,像是被顧青輪糟蹋了。還是那小子膽子大,敢捉弄白沉。

白沉手下不停,做題速度相當快。

突然,手指彷彿痙攣般輕輕抽搐了下,白沉瞳孔微微一縮,深深看著那暫時無法動彈的手指,彷彿在與自己僵持著。

發現他沒再下筆,反而一動不動,邢星奇怪道:“怎麼啦,遇到你白沉都解不開的難題啦?”

白沉:“幫我去倒杯水。”

“你真當我是你僕人啊,指揮得這麼理所當然。”邢星嘴上抱怨著,還是拿起他的水杯往後排走去。

迎面遇上來接水的劉雪陽,自從與綿綿同桌後,他養成了每天喝水的習慣,不再為了不去廁所能少見人而不喝水。

邢星嗤了一聲,也懶得嘲諷,反正只是個不識好歹的爛人,也就顧青輪那不長眼的傢伙還理會,也不看人領情不。

再次回到位置上,見白沉有繼續刷題,那速度簡直堪稱做題機器。

連白沉這種變態級學霸都這麼努力,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做,正當邢星象徵性地抽出數學課本,下課鈴就響了。

邢星將開啟的課本再次關上,這是天意。

餘光就感受到楊週週鄙夷的眼神,他知道楊周周向著田甜,看著田甜的面子他也會少找茬。

手機震動,白沉低頭看了眼,是餘綿綿發的一張照片,她並沒有白沉的微信,發的是彩信,裡面拍的是她戶口本上的某一頁,她將名字改成了餘欣桐。

應該是加急辦的,辦完就發來了。

白沉關掉簡訊,刪除號碼,又對邢星說:“以後餘綿綿的電話都別接了。”

邢星:“什麼情況,你們分了?什麼時候分的。”

白沉:“沒多久。”

邢星不太喜歡餘綿綿,這姑娘有點不擇手段,幸災樂禍道:“她怕不是要瘋吧,也不算粘人吧,你怎麼就不要了呢?”

“我是被甩的。”

“我信你個鬼。”每次分手,白沉都說是被甩的,給女方保留了足夠顏面。

“愛信不信。”白沉也不想多做解釋。

邢星也順道刪掉餘綿綿號碼:“你可不是那麼沒風度的。”邢星猜測分了後餘綿綿還是不肯放棄,不然以白沉的性子,不至於這麼不給女生面子。

白沉似乎想了想,道:“我還可以更沒風度。”

邢星嘴角抽了抽,你個狗脾氣。

“你老實說,是不是有新人了,誰把你追到手了?”

白沉手機又是幾條資訊,分別來自學生會與公司,白沉幾次做題被打斷,乾脆開了飛行模式。聞言挑了挑眉:“不能是我追?”

“不可能。”兩人從初中認識到現在,什麼時候見白沉主動過,哪次不是姑娘們在後頭窮追不捨,“說不說啊,不說我問輪輪了,你們同桌他說不定知道。”

白沉邊說著,邊翻頁:“行,你問。”

這會兒下課時間,班上學生大部分在理書包,住校的則是留在位置上,聊天對答案,整個教室鬧哄哄的。

邢星放大音量吼道:“輪哥,白沉新女友是誰啊?”

綿綿剛端了盆水回來準備擦講臺,差點腳下一個趔趄,吼道:“滾,我怎麼知道!”

反正肯定不是我,呵呵。

等一下,新女友,他和餘綿綿分手了?

綿綿對著黑板,眼梢的喜氣快要控制不住。

他這時候不趁虛而入,更待何時?

直男怎麼了,不試試誰知道。

綿綿自認為是個乾脆的男人,可能還稍微有點大男子主義,沒定目標就算了,現在基本定下白沉,不出擊算什麼男人。

之所以說基本確定,因為選錯的代價是自己的命,誰都無法誇下海口說連命都不在乎。而且他總要看自己有沒有戲,沒指望還拼個什麼勁兒。

有男生經過:“輪哥,今天擦黑板可是白沉的工作啊?”

綿綿聞言,加速動作,差點被飛灰嗆到,朗聲道:“我幫楊週週。”

“哇哦~”

“周大美人啊,你們啥關係啊?”

“不愧是輪哥,下手這麼快。”

綿綿下午賽場拉風,男生緣節節攀升,引得眾男生起鬨。

綿綿笑道:“瞎叫什麼,還不允許我有同學愛了?”

有幾個女生看著綿綿表情有些興奮,笑問道要不要幫忙,綿綿表示不用,他打掃起來很快,讓女生幫忙他不要面子的啊,女生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綿綿也很健談,說什麼都能跟上。

有人曖昧地看楊週週,楊周周刺啦一下拉開椅子,冷美人眼神一掃,眾男生不由自主閉了嘴,連原本圍著白沉八卦的同學也紛紛走開,她理了課堂作業進書包,就要帶著田甜回去。

邢星見田甜不等自己回家,搶在楊週週面前喊道:“等等,不是要出新一期黑板報嗎,我——”可以幫忙。

邢星天之驕子的性子,家境好人又受歡迎,從小到大幾乎沒有低頭過,這麼低三下四求和已經極為少見。

田甜冷淡地打斷:“不用了,這也不是你的任務,我已經讓美術課代表幫忙了。”

邢星一陣懊惱,拍了下白沉,示意他幫忙說幾句。

誰都知道,白沉說話,班上同學多少會聽進去。

白沉自己這邊還一堆爛攤子沒解決,耳邊傳來小孩與女生們說說笑笑的聲音,看了眼焦頭爛額的邢星,示意他自己造的孽自己解決,別指望他人。

田甜背上書包,直接從後門離開,楊周周也追了上去。對綿綿打了個招呼,綿綿比了ok的手勢。

那邊馬靈書也叫上一群男生:“今兒個輪哥說請客喝奶茶,有人去嗎?”

好幾個男生響應,馬靈書也沒忘了喊上角落裡的劉雪陽,其他幾個男生頓時臉色有點變化。

劉雪陽是被排斥在九班之外的。

“別信那些流言,他人不壞。”馬靈書輕聲道為劉雪陽說了幾句好話。

劉雪陽則是低垂著頭,像是沒聽到男生們的不滿。

眾男生也不好拂了馬靈書的面子,但表情終究有些變化,綿綿回頭笑嘻嘻地喊了個熟悉的男生:“張巍,我請客的錢都交給劉雪陽了,你們待會可別和我客氣。”

“誰和你客氣啊,吃不窮你。”

綿綿在打籃球時,好幾次傳球給張巍,兩人建立了球場情誼。

他彷彿天生的發光體,總是無意識地吸引人圍繞左右。

劉雪陽默默收回了目光,手機震了下,果然綿綿往他微信裡打了錢。

劉雪陽沒收,對方後面很快跟了句:收下吧,是給他們喝奶茶的,說好了我請客。

他環顧周圍,學生走了一大半,沒看到顧青輪。

應該是去洗手間洗拖把了。

劉雪陽鄭重地點了確定,從書包裡抽出今天整理的課堂筆記,又寫了一張紙條夾在裡面,跑到綿綿位置上放上。

還在與題海作戰的白沉卻好像身邊長了眼,乾淨白皙的手指按住劉雪陽放下的本子:“筆記?”

劉雪陽低聲道:“嗯,給他的。”

“他不需要。”說著,也不理會劉雪陽,開啟綿綿買的那瓶水,喝了一口。

劉雪陽本來也不想惹白沉,他這一年多也是這麼做的,可腦子一熱,有些話脫口而出:“你不是他,怎麼知道不需要?”

白沉笑了下,笑意卻不入眼底:“他基礎不好,你給他現在的筆記有什麼用,能看懂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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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沉一句話也不苛責,態度也很溫和,劉雪陽卻被說得臉火辣辣的。

他想說如果顧青輪看不懂,他可以教。

但有白沉在,顧青輪何必捨近求遠?

劉雪陽僵在原地,捏著作業本,進退兩難。

“至少可以讓他看看……”做著最後掙扎。

白沉將剛做好的一本題側拿了出來,不輕不重的語氣:“有更好的,為什麼要退而求其次?”

像是在說話題本身,又或者指著別的什麼。

劉雪陽發現那本題側是他曾在書店看到過的,因為太過基礎,他沒有買過。以白沉的水準根本不需要做這樣的題,那純粹是浪費時間,但對顧青輪來說卻最合適。

白沉是在因材施教。

綿綿擦完黑板,端著抹布和盆子去洗手間換水,又把拖把重新洗了遍,再回教室的時候,發現後門圍著好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地看著裡面的人。

走近就聽她們在討論,她們鼓勵身邊的女生去約白沉,另一個女生有點膽小,握著手裡的手工餅乾,猶豫不前,害怕被拒絕。

“不趁著他空窗期去,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那猴年馬月輪也輪不到你。”說著,推了一把女生。

綿綿腳步一頓,原來不止他一個人這麼想。

不是前一刻全班才知道白沉分手,這麼快就傳開了?這學校的學生這麼八卦,就沒人管管嗎?

和女生比,他有什麼優勢,長相還是家世、學習成績?

說到性別,綿綿的心更是塞塞的。

他發現對方是個長相非常甜美的姑娘,雖然不像餘綿綿那樣有芭比娃娃的外貌,但也清純可人。

女孩被推著進了教室,也不知道結果如何,綿綿等她們離開了才進去。

看白沉彎身把他的書包從抽屜裡拿出,將做好的習題冊塞入。

綿綿心跳有點加速,感覺有點希望的苗頭。

他快步走了過去:“你的冊子給我做什麼,我的書包又不是垃圾桶。”

白沉說著起身,跨上書包:“做完沒地方塞,你拿回去看看吧。”

綿綿嘖了一聲,小聲道:“還真把我這兒當回收站了。”

白沉也不理會他的嘟囔。

“等等,”綿綿喊住了他,“寢室那邊,你真不來住?”

白沉反問:“你想我住?”

“我只是怕你外面沒地方,那邊空著也是空著……”綿綿找著藉口,又不想顯得太主動,白沉這種性子要是知道他的心思,說不定會被拿捏死,“主要是你也幫了我好幾次,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再說之前也說過,寢室衛生都由我……”

“好。”

綿綿還要說,突然聽到了什麼:“你、你說什麼。”呸,緊張個鬼。

白沉拍了下小孩腦袋:“先打掃乾淨吧。”

白沉快到教室門口,後方傳來小孩的聲音:“我明天早上就把被子給曬上,其他地方都給你擦乾淨,白沉你有種就別放老子鴿子!”

“放了又如何?”

“把你綁回來。”

白沉也不回頭,揮了揮手。

嘴角微揚,臭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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