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瞪著白沉,在他以為他已經很討厭白沉了,沒想到還能更進一步,所以人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白沉對這種專注地要燒起來的視線視若無睹,不痛不癢的,既然有了回答又何必多此一舉。將那本書放下,從抽屜裡拿了個小筆電,這種小筆電當然是不能拿來學校的,看到也會被沒收。不過白沉上課從不聽講,老師對這類老油條的要求就是不要擾亂課堂。

白沉在這個班級裡還不是最囂張的,最囂張的還要數一兩天都要鬧點事的邢星這些人。

白沉相比之下就好多了,對老師也算尊重,教訓什麼他都應得很好,就是實際行動充分展現了他的我行我素。

他用的是靜音鍵盤,開啟程序界面,手機開啟熱點聯網,在上面敲擊著什麼,速度極快。他與綿綿離得遠,中間還有兩排,但這兩排要短上一截,導致綿綿一眼就看到那人飛舞著的手,漂亮的簡直像藝術品,更適合在什麼維亞納大廳中拉大提琴。不過現在綿綿沒心情欣賞,只知道這人的手勁有多狠,他到現在腰上的穴位處還隱隱發酸,簡直對那雙手有心理陰影。

白沉完全把綿綿拋到腦後了,平靜地做著自己的事。

綿綿冷嗤了一聲,我還就不信不能讓你回覆我了,現在不是為了白景,只是為了我自己,既然咽不下這口氣,那就燥一燥。

綿綿也是有擰脾氣的,只是大部分時候他都很懶散,少有的幾次那都是被挑起了脾性,偏偏最近的幾次都是因為白沉。

腦子一熱,戳了戳田甜問她要了抽屜裡的長條形的紙,這種紙是用在學校大型上的通告欄上,開學初田甜身為九班的宣傳委員也是需要去幫忙佈置的,這些彩色的紙多出來她就拿了回來,可以用在班級後面的公示欄上。

田甜轉過來,就見綿綿默默指了指她的抽屜,發現他要那些多餘的紙,兩人在課桌下完成了交易,看的旁邊的劉雪陽眼角抽了抽。他身為同桌,就算想不注意,也要被迫看到顧青輪招呼白沉卻被全程無視的過程。

這個同桌其他的不去說,但酷愛作死是真的。就連十六班的那個胡校霸不也因為得罪白沉被單方面折磨到醫院,到現在還沒出院。

那天胡校霸與白沉等人打架的時候,他就在那附近的奶茶店打工,目睹了全過程。只看到那胡校霸帶著一群人呼啦啦來了,當時只有白沉一個人。劉雪陽雖不想管閒事,但他對這種畫面似曾相識,他就是被一群人揍到差點腦震盪,所以他還是拿出了手機,準備看事情不對就報警。

白沉並沒有慌,還和胡校霸聊了起來,後來班上的邢星聽到訊息也帶了一群小弟趕了過去,兩夥人馬就在校外見面了。

一開始也互相對罵了幾句,還沒升級到群毆,後來也不知道白沉說了什麼,他隔著有點遠是沒聽到,只見那胡校霸忽然暴怒,二話不說就衝白沉招呼過去。

白沉輕巧地一閃,然後在電光火石間在胡校霸身上碰了一下,劉雪陽發誓他沒看錯,白沉甚至因為碰了那一下,面色更冷。那校霸就毫無預兆地倒在了地上,白沉走到他身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痛苦掙扎,那痛苦地呻/吟就連街對面的他都聽到了。

那種居高臨下的樣子,就像那胡校霸只適合趴在地上一樣,讓人看過一次就會全身發寒。

哪怕他不是當事人,劉雪陽自那以後也記住了白沉這號人,這是個又冷靜又瘋狂的狂人。

那胡校霸的事情就是不去打聽,劉雪陽也聽了不少。現在胡校霸還在醫院裡躺著,但身上沒什麼外傷,就是一直喊痛,聽說有時候晚上會痛得翻來覆去,裝地特別想,現在就連學校老師都認為那是他故意想曠課。

正是因為見過那樣的白沉,劉雪陽才覺得顧青輪是在老虎身上捋毛,哪天真把白沉惹毛了就晚了。

“你還是別去招惹他,他有背景,而且為人也……”真的很難形容白沉那種性格,反正他是從沒見過這樣的人。

“背景是什麼東西,能吃嗎?哥哥我的做人準則就是: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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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頭也不抬地說著,他平時是懶得計較,想計較了誰也無法阻止。又順便問田甜借到記號筆,像寫大字報一樣,寫了幾個字,然後又另外捏了個紙團,敲到白沉桌子上,白沉從電腦上回神,看向那個搞事的傢伙,小鬼有完沒完。

就見綿綿拉開一條橫幅,上面寫著:晚上大哥請吃飯,去不去?

綿綿對喊白景大哥沒什麼排斥,可能也是上輩子的記憶作祟。

白沉大概沒見過這種騷操作,楞了一下,猛地轉向窗邊,始終繃著的薄唇,微微勾了下唇角。

綿綿不知道,這麼多年,這是白沉第一次有了笑的衝動。

不是冷嘲也不是諷刺的笑,純粹覺得這個臭屁小鬼有點意思。

綿綿見白沉轉頭,以為這次對方還是視若無睹。

沒想到再轉回來,面無表情地搖頭。

他覺得綿綿的筆鋒有些熟悉,轉而看向自己書上的封面他的簽名,有幾分相像,這讓白沉有一種詭異感。

白沉從三歲練習書法,從未懈怠,自成風格,幾乎不可能有人與他撞車。

這麼想著,白沉再次回到自己的電腦上,手指沒停,眼神卻沒剛才那麼專注,這件事就像在心湖上劃下一道痕跡,仿若雁過無痕。

綿綿見白沉回應了,也就不再糾纏,他現在覺得白沉能回應他就是進步,果然隨著次數多了,他連要求都放低了,人難道都是被虐出來的?

綿綿沒去細想,如實回覆白景,訊息是白景的秘書回覆的,說是白景在開會,詢問過綿綿的下課時間,說待會和白景確定時間後,會在他下課的時候來電話,資訊回覆實在太慢,白景可能沒時間。

綿綿記得白檀將白家一些產業暫時交到了白景手上,算是代理總裁,所以很忙是真的沒錯。

他本來也想回絕了白景,這麼忙就不用搞塑膠兄弟情這戲碼了,哪怕白景是有幾分真心的,但他對白家實在沒什麼歸屬感,從一開始白檀撿他回去就像撿個小玩意兒似的。

到了下課,綿綿到了教室外頭等電話,光這麼一會,就見到穿著高三校服的兩個清秀妹子到教室後門,問了下離後門最近的劉雪陽,劉雪陽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事,直接指了指白沉的方向。

白沉在!兩妹子已經跑空了一次,這次發現他在,立刻喜出望外地走過去,將自己做的紅豆蓮蓉月餅遞過去,她們也不是盲目地送,而是事先有調查過的,論壇上有人分析過白沉去年校外實踐活動時,吃了班主任給的紅豆蓮蓉味蛋黃酥。

白沉很少在外吃東西,這是難得的依據,馬上就要中秋節了,兩妹子一合計就送了這個過來。

綿綿看著兩女孩送了禮後就離開了,高三學姐勇於表達,但還是羞澀的。

就算收下,你會吃嗎。

綿綿作為旁觀者,看的再清楚不過,白沉動都不會動這些東西。他算是悟出了點白沉的套路,這人不喜歡把弱點暴露在外面,所以東西他會收下,但吃不吃是他的事。

這時邢星從醫務室午睡歸來,又和男生去班主任譚坦那兒補了下假條,理由是貧血,甚至為了讓這個理由透過,邢星透過他那國外開私人診所的舅舅偽/造了貧血病例,做戲也要做全套。

他剛回位置上,就收到了來自後桌問候禮,也不客氣地接下,道:“哎呀,這次是手工月餅啊,謝啦,兄弟。”

說著就開啟那精緻的蝴蝶結,拆開就咬了一大口,說著好吃,對白沉道:“超美味啊,這妹紙好想追啊。還是你好,什麼時候都有這種口福。”

綿綿暗道:果然,我就知道。

倏然,白沉看過來,與靠在走廊上的綿綿對視上。

綿綿差點摔了手機,偷看被發現就有點尷尬了,不過那人像是隨便看一下的,並沒有停留就又停留在電腦上了。

綿綿提上的心又放了下來,不對,我緊張什麼。

白景來的語音電話也打斷了綿綿的心裡活動,綿綿走到樓梯口,快要上課,這會兒通道處沒什麼人。

只是對方還沒說話,就聽到一個尖利的中年女聲:“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孬種,活該被白沉搶了所有東西,你活該!等著吧,你會失去所有――”

綿綿剛想結束通話,總覺得聽到了什麼不該聽到的,那女聲戛然而止,而後就是重重的關門聲。

再次傳來白景的聲音:“顧青輪?”

“我在。”

“嗯,下午放學等我,我來接你,有什麼想吃的餐廳可以提前告訴我。”隻字不提剛才的意外。

“大哥,我覺得不用再請,昨天我也在家裡吃過一餐了。”雖然吧,那裡從來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在哪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喊我一聲大哥,就不能免了,就這麼定了,放學後等我。”

“白沉他…”

白景直接打斷他:“沒事,他不去你難道就不去了嗎?”

綿綿當然連聲說不是,白景讓他好好上課就掛了電話。

綿綿想著那女聲,也沒想出個什麼,也不知道這與那場連環車禍有沒有關係,雖然上輩子說是意外。

另一邊,這節課是自習,白沉稍微收拾下桌面和抽屜,就像有強迫症一樣把所有東西都分門別類,嚴謹極了,站起時無意發現前排的女生與更前排的女生指著手機,在說著什麼,因為聽到了自己的名字,白沉就看了一眼。

那熟悉的介面是校園論壇,白沉對這種地方不置一詞。

一開始白沉也不想管這些事情,可是一次論壇上被偷拍的照片釋出到網上,那後面各色路人的討論,甚至送上了一會兒熱搜,白沉甚至走到路上都會被突然出現的女生攔路撲過來。

那之後,白沉為一勞永逸,自學程式設計,直接入侵學校那不堪一擊的系統,將裡面所有關於他照片的帖子都刪除。

那是一時起興,白沉那之後就沒在做過這麼無聊的事。

但漸漸的,所有他的照片總在論壇上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個被大家稱作衛白使者的人出現,做了同樣的事情,只要有白沉的照片或者影片,必定刪除。

當然,這一切白沉後來知道了,也無所謂,更沒興趣知道這個人是誰。

當大家發現論壇上沒了白沉的照片,而且一發就被刪除,就有人帶起了#白沉不喜歡拍照#的風氣。

這都是後話,平時這樣的事白沉並不理會。

這次……

白沉開啟電腦,從notepad退出,進入校園論壇,也看到了熱門帖子,被頂成了hot,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看到顧青輪認真的一面,和那個愛聊騷的小屁孩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綿綿正從後門進來,他這會兒還在想白景那通電話,見白沉往他這裡看了一眼,眼神示意白沉:幹嘛?

白沉不語,關上電腦,不再管論壇上的風雲。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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