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已是孟夏之季,天氣溫暖,陽光和煦,但姜晨卻覺得渾身無比冰冷,即便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之下,那徹骨的寒意也依舊凝而不散,並順著他的脊骨一直攀爬至頭頂,再從表面滲透進血肉之中,凍得人渾身輕顫。

“怎麼會……這樣!”

他不敢相信地在心中呢喃,腦子裡生出一陣暈眩的感覺,彷彿整片天地都在快速地不停旋轉。

原以為透過了“審判之眼”的審判,再加上有著魔靈公會作為後盾,他就可以安然無恙的從藍楓等人的陰謀中掙脫而出,但卻怎麼也不曾想到會有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

似乎厄運總是在意外之間突然降臨。

儘管現在還未經審判,還不曾定下準確的罪名,但姜晨心裡很清楚,釋放惡魔的行為肯定要比成為邪教徒更為嚴重,那樣所要面臨的懲罰即便是九階領域內的強者也無法輕易承受,在他想來,哪怕是僥倖沒有被滅殺,也會被囚禁在牢獄裡度過悲慘的一生。

而比這更加可怕的是,藍楓與鍊金公會也不會放過他,他們就如同磨牙嚯嚯的豺狼,隨時準備將他撕吃個乾淨。

想到這裡,姜晨感覺到一股極致的壓抑感籠罩全身,彷彿四周的空間在不斷向自己擠壓,就連呼吸都逐漸變得困難起來。那在胸腔內不斷跳動的心臟所製造出的聲響在耳邊迴盪。“咚咚咚……“

就這樣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的時間,也許是一分鐘,也許是一刻鍾,姜晨這才從恍惚中逐漸清醒過來,他微微偏過臉頰,眼角餘光看到了幾步之外的父親。

此時,這位帝國公爵正站在原地,渾身止不住地輕顫,那滿是威嚴的面容一下子蒼老了十歲,那血絲密佈的眼睛裡浮現出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疑惑、有憤怒、還有絕望。

在姜公爵的身旁,姜牧老爺子的臉色陰沉晦暗,那道貫穿臉頰的長長疤痕因為臉部肌肉的抖動而不停地蠕動,看起來就像是一隻正在爬行的蜈蚣,猙獰且嚇人。

雖然沒有半句言語,但姜晨卻從這兩位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悲痛和失望,或許在他們此時的眼中,他已經成為了墮落黑暗的邪教徒。

不遠處,魔靈公會的幾位會長也都逐漸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事實上,他們心中的驚訝一點也不比姜晨少,甚至會更多,因為他們從未想過姜晨會和惡魔扯上關係,更不曾想到惡魔會是姜晨親手釋放出來的。

“楚老太婆,你應該……也看到了吧,那團光影裡的內容。”

古修用力地眨巴兩下那對三角眼,蒼老而醜陋的臉上佈滿了不敢相信的神色,他忍不住吞嚥一口唾液,驚疑地向身旁的楚靈發出詢問。

楚靈沒有言語,如同雕塑般站立在原地,那被額前墜落的銀髮所遮掩的眼睛裡爆發出駭人的光芒,身體內湧現出一股強大的氣息,似要將周圍的空間撕裂。

“這會不會是鍊金公會的詭計?”

滿頭紅髮的孔宋在說出這句話以後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這種說法就連他自己也都無法相信,因為沒有人會擁有那樣的能力,能夠憑空塑造出一段不存在的畫面。

“唉……”

古修重重地嘆口氣,臉上佈滿愁容。

在他們幾人身後,沉默寡言的墨珂盯著姜晨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如同凝固的寒冰。

而天河則是一如既往的平靜,看不出半點情緒。此時此刻能如他這般鎮定的存在,除了漢亭老人以外也就只有那冷若冰霜的青靈了。

這時,柯迪突然向前邁出兩步,按耐不住心中的衝動,對著姜晨低吼道:

“小子,你他娘咧咋會幹出這樣的糊塗事兒!?”

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姜晨側過身,目光凝聚在柯迪飽含怒意的臉頰上,卻不知該如何回答,如何解釋。

雖然他是在姜彤的誘騙下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雖然那並非是他的本意,但無論怎麼說、無論怎麼解釋,惡魔是由他親手釋放的事情卻是不可爭辯的事實。

姜晨相信,即便自己現在大聲而真摯地做出解釋,將當時的所有經過全部講述一遍,也依然不會有人相信他所說的話,或許……父親和祖父會相信,但那又能有什麼用呢。

“前輩……”

姜晨凝視著這位從最初就選擇幫助他的老者,內心有些複雜,就在他決定至少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陣巴掌拍響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啪,啪,啪。”

聲音清脆而響亮,拍手之人是二殿下李夜安,他先是朝著姜晨望了一眼,隨即對著自己那同父異母的哥哥說道:

“長兄,看來事情的結果已經不用再有爭論了,我早就說過,巴德會長身為一星煉金術師,他所佈置的鍊金法陣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問題呢,現在事實證明……我是正確的。”

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李夜安俊美的面容上並沒有絲毫得意之色,但是話語中卻摻雜著些許的嘲諷之意,這使得李承運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那對劍眉緊緊地皺在一起,不過卻並未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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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李承運沉默不言,李夜安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他伸出手指,指向姜晨,同時對藍楓等人說道:

“藍楓叔叔,現在也該是你們行使聖劍小隊權利的時刻了,姜族姜晨因為釋放惡魔而被判處有罪,至於最終的罪名是什麼,那就等回到帝都以後再進行審判吧。”

“是,殿下。”

藍楓那因為蒼老而有些渾濁的眼睛裡爆發出璀璨的光澤,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向著姜晨走去,同時手臂一揮,將聖劍小隊其中一位成員手中拿著的鎖鏈取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道淡漠的聲音突然傳來,阻止了藍楓的行為。

“請等一等。”

說話之人是魔靈公會的總會長,天河,在眾人驚訝的目光當中,他向著姜晨緩步走去,隨後停步在了姜晨的身前。

這樣的變動讓李夜安的眼睛裡微不可查地掠過一絲擔憂,藍楓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天河注視著姜晨,“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半分嚴厲和苛責。迎著他的視線,姜晨不自覺地低下了頭顱,在略微沉吟之後,回答道:

“會長大人,那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在短暫的時間內我並不能夠完全的解釋清楚,但我必須得告訴您,釋放惡魔並非是我的本意,如果最初我能知道惡魔還活著的話,我絕不會那樣去做!”

姜晨說話時的語速並不快。天河在他說完以後就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品味他話語中的意思以及真實程度。

過了一會兒,天河語氣不變地說道:

“我可以相信你說的話,不過惡魔被你釋放而出的事情卻不會有任何改變,你應該很清楚,惡魔的出現造成了無數人的死亡,而在未來,帝國會有更多的人喪生在惡魔的利爪之下。”

姜晨無言地點頭,他必須得承認,天河所說的話就是事實,無論他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釋放了惡魔,那些因為他的過失而丟失生命的人永遠也不可能再從死亡中復活了。

想到這兒,他心情沉重地說道:“會長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論如何,我都非常感謝您此次能夠來到羊角城,能夠選擇幫助我。”

天河輕嘆一聲,眉宇間泛起一絲無奈的愁意。

過了片刻,他直視姜晨的雙眼,宣佈道:

“從今日起,魔靈公會將會消除姜晨的所有資訊、所有榮譽,他的所作所都與魔靈公會不再有任何關聯,並且將永久遭受魔靈公會的驅逐!”

話畢,天河轉身離去,於此同時,一道金色光圈在他身前浮現,天河沒有任何猶豫地就踏入了光圈之內,緊接著,魔靈公會的其他四位會長也跟著踏入進光圈內部,隨後全部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藍楓等人的心裡不免有些欣喜,失去了魔靈公會庇護的姜晨就如同一隻待宰的羔羊,他們再也不會有任何顧忌了。

這時,李夜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轉移到了姜公爵的身上,再次開口道:

“雖然姜公爵沒有參與釋放惡魔的事情,但根據巴德會長的鍊金法陣所審查的結果,公爵先生是一位邪惡的邪教徒,所以他也要被帶回帝都接受審判。”

這話一出口,李承運立即就怒了。

“放肆!”

他冷聲怒喝。一股凌厲的氣勢從身體內爆發而出,令周圍的空間都有些扭曲。

姜公爵作為他陣營中的核心人物之一,李承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聖劍小隊將姜公爵帶走,哪怕只是審問都不可以。

李夜安直視著自己的哥哥,面色沒有任何驚懼,“長兄,難道你要包庇邪教徒嗎?”

李承運冷峻的面容浮現出怒意,他向前邁出步伐,直到與李夜安相隔不足一尺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咬牙寒聲道:

“是不是邪教徒你我心中都清楚,巴德會長的鍊金法陣能不能審查邪教徒,你我心中也依然都很清楚,所以你最好不要做得太過分,而且你不要以為你在【臨安城】做的事情我會不知道!”

聽到“臨安城”這三個字,李夜安灰色瞳孔立即收縮起來,俊美的容顏浮現出一絲猙獰,仿若被觸碰到了逆鱗。

他盯著自己的兄長,眼中冒出兇光。

許久,他冷著臉回應道:“即便姜公爵不是邪教徒,他也依然逃脫不了責任,長兄不要忘了,姜晨是姜族人,按照帝國法律,勾結惡魔之人可是要受到滅族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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