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陸陰陽肩上,老宗師侃侃而談。

洞天這種舊時代說法,和如今的“世界”或者“空間”是一個意思,道家認為神仙居所多在名山洞府中,因洞中別有天地,故稱之為「洞天」。

“再告訴你一條,很多人其實並不知道,古時十大洞天,王屋山洞、青城山洞等,本身並不對。準確說是,十大進入洞天的入口,這十個地方都有人曾經進入了真正洞天,也就是陰間。”

“洞天本身是在不斷變化的,也是從這十個入口可以看出一斑。從人世間進入陰間並非不可能,只是條件苛刻,而且需要很多的巧合,無法進行演算得出一個精準時間地點。”

兩界之間的通道始終在變遷,道士們能做的就是將曾經貫通之處進行標記,於是就有了外界傳聞的十大洞天——這是十處曾經的入口,當然後面已經失效,只能用作參考。

宗闌耗費了近乎一生的時間在追索陰間奧秘,他為此不惜剝離自身靈怪,讓自己處於一種不斷搖擺瘋癲的狀態。

他以自身作為觀測器,意識到陰間很不穩定,這一片洞天和歸墟通道之間連結同樣時斷時續,慢慢他才確定,內因是陰間洞天在膨脹擴張階段,這種擴張方式他從微觀上無法得出具體的形態。

“那時候我就透過與不同鬼怪一起出行,漫遊歸墟的邊界,透過不少有主之靈得到了一條訊息:陰間壽命是有限的。”

老人撓了撓頭:“或許這麼說不太準確,該說陰間洞天本身是有週期性壽命的。他每一次加劇擴張或者坍縮,都是說明一個週期的結束臨界點將至。”

我問:“那週期結束時會發生什麼?”

“學過數學吧?”宗闌嘿嘿一笑,用枯瘦的手指上下比劃著:“一個簡單的正弦週期函數,過了波峰就將要進入波谷,迴歸基本軸的零界點。既然是週期性,最終的目標當然是一切歸零,週期重啟。”

我腦子裡十幾年的基礎學習知識頓時活絡開來:“你是說,類似於一個小型宇宙那樣,開始爆炸後坍縮成一個最小點?可不對啊,既然是擴張的狀態,還沒有抵達開始走向極小值。”

宗闌喉嚨裡咳嗽了一聲,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這就是陰間的特殊,它本來就是一個被歸墟遏制的特殊洞天,即是說,本身週期被遏制在了一個節點,還不到歸零就再次進入下一個週期,從而避免了‘破滅’的結果。如今卻是瘋狂擴張,完全沒有臨界點,並且直接入侵人世間,這就說明一點,歸墟這個調節通道徹底失效。”

我愣在當場。

一直以來,我都將歸墟看成是一條虛擬通道,是進出陰間的“官方途徑”。然而宗闌的說法卻有些顛覆我的既有思路,他眼裡的歸墟是保護陰間洞天進入衰敗期破滅的一個遏制器。

“一個氣球,不斷膨脹的結果是什麼不用我說了吧?”老宗師雙目炯炯有神:“沒有無緣無故的變化,酆都君是意識到洞天將毀,這才趁機開啟了幽冥關和萬鬼門,想要從陰間直接進入人世間,從而規避風險。”

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一件稍微久遠的事。

在海南遭遇深海鰲魚時,我和陸陰陽就發現,九黎一族是酆都君很早就從度朔山派來潛入人世間進行攻略人類世界的急先鋒。不過九黎君的“道術”敗給了黃帝的“科學”,導致九黎一族敗退入海,卻又無法渡過幽冥關,從而成了棄子。

酆都君早早謀劃進入人世間,卻功敗垂成,這已經是一件知情人士共識,可理由一直都很有分歧。

現在添上宗闌給出的判斷與認知,整個前因後果就明了了起來。

歸墟出事是很早的時候,當時酆都君就已計劃利用麾下九黎一族進入人世間,達到掌控人世的目的,奈何失敗,加之不少鬼神進入人世間化身陽神,從而將整個事情的復雜程度變高。

加之十二仙人的遺志透過六藝道兵流入人類社會,人類觸碰陰間幾乎是板上釘釘,產生了很多變數。

王靈官這個掌握了酆都君秘密的陽神一直在逃逸中,讓酆都君很是忌憚,或許王靈官是唯一一個知道酆都君真正根腳的角色,就連北極四聖之首的天蓬君都有很多被矇在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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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山教事故後,王靈官不得不從幕後出面,行事狠辣狡猾,不過大多都還是藏匿人後,如同一個控偶師操縱其他人按照其意志行事。

回頭想想,我可以斷言:真正的“陽神炎帝”王靈官在和與徐青寧拼死一戰時的確被徐青寧擊潰進入了陰間。

我當時在場,看到王靈官氣急敗壞瘋狂大喊“你瘋了,你瘋了”,這是再明顯不過的情緒上失態。真正的王靈官被徐青寧打入陰間,結果呢,自然就是被陰間之主酆都君抓住,消除了心頭大患,又利用王靈官的皮自身進入人世間。

後面酆都君哪怕極力模仿之前王靈官的行為方式,卻依舊有不少差異,比如說頻繁親自動手露面,大張旗鼓對付持有“無己”的宋珍妮,以及最後宣告式的登陸北京。

酆都君一招順水推舟引發了後面一系列事件。

動機,過程,結果,都已經清晰了起來。

我趕緊摸出衛星電話給陳主任打過去:“陳主任,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告訴你,我們在醫院裡找到了宗闌老先生……”

等我講了一通,陳主任那頭十分激動:“馬燁你給出的情報有很重要的戰略意義,你們在醫院稍等,後續支援已經在路上了。”

可我已經不得不掛了電話。

眼前之物容不得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分心。

從前方通道口開始,站著一個個人,裡頭有身著病服的病號,有穿著軍裝的武警戰士和士兵。他們都保持著一個相同古怪的姿態,盤腿坐在地上,抬起下巴,雙眼注視著天花板,彷彿那上頭有什麼東西牢牢攫取了他們的注意力。

這群人眼神是放空的,讓人想到深度近視眼取下眼鏡後的模樣,嘴唇微張,面部發白,他們都還活著,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呼吸聲出奇整齊,就像是這幾十個人都是器官互相連在一起,吸氣,呼氣,面部表情和姿態都是一模一樣。

要不是他們還有氣兒,我甚至會懷疑是不是一群假人。

宗闌突然說:“小心,他們已經被奪舍附體……”

這話還未說完,原本盤坐在地上的眾人齊刷刷站起來,雙眼牢牢鎖定我,朝我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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