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怪？
我不由腦子裡浮現出經典怪物雙頭龍的模樣。一個人如果有兩顆腦袋，是一前一後還是一左一右？兩個腦袋可以左右前後搖晃嗎？
周遊在照片上琢磨，摸著下巴沒有說話。
“最初發現的時候，由於屍體沒有頭顱所以一開始沒有仔細檢查屍骸本身。”明辰溪翹起腿，雙手抱著膝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荷魯斯之眼上，石棺內部被翻來覆去檢查，畢竟一次死了不少人，我們分成兩組，一組內部檢查，另一組追查那群突襲者。”
幾個月前，明辰溪他們在埃及亞歷山大省發掘出了一座基督教修道院遺蹟，下面有十八座石棺槨，當頭一座石棺中是無頭屍身，脖子上掛了荷魯斯之眼。正當他們在調查研究時遭到武裝集團襲擊，安保公司擊退對方之後發現八名研究員都以一種奇怪蜷縮的姿態猝死。這種死法和那些祭祀的嬰兒屍骨幾乎一模一樣。
明辰溪邀請周遊去雲南喝茶就是想讓他入夥，沒想到我們在那裡被羅胖子給陰了一把，引出了後來閻王洞古格銀眼的事情，至今過了三個月明哥再度登門，我知道一定有新的進展。
“透過當地關系網進行特徵定位尋找，基本上可以確定，攻擊營地的是一夥流竄作案的暴徒，他們以為我們是臨時軍事營地，想要過來搶奪武器彈藥。”
她看著注意力全在照片上的周遊：“內部排查後，我們最初懷疑是次聲波類聲音武器，附近都沒有查到異常波段，這種裝置很難徹底隱瞞，基本排除。我們換了一個方式，從石棺本身查起來。這就發現了屍體的異常，死者是男性，脖子處最初被人為破壞導致一開始我們並沒有發現異常，在裡頭發現了十字架後進行了系統性屍檢，發現他有兩個脖子。”
“他是什麼身份？”周遊終於把目光從照片上挪開來：“基督信眾，還是埃及眾神信仰者？”
我聽他們都沒有說起我最關心的雙頭人成因，趁機插嘴：“兩個腦袋的人，這種人在古代不會被認為是邪惡化身嗎？”
“要看下定義的是誰。”周遊搖頭說：“你可以說他是被邪神附體，所以另一顆腦袋是惡鬼化身，但你也可以說他是承擔了上天祝福，天生擁有兩個腦袋的思維能力。”
明辰溪繼續道：“屍檢結果證明這是一個連體人，只是兩顆腦袋都被人給用利器砍了下來，並且屍體上還有不同程度的破壞……甚至可以說是凌辱。”
她用手指指向十字架：“相關人員推斷，這根十字架之前被刺入屍體的肛門，造成了那裡有一道很深的撕裂傷口，除此之外，屍體的手指被砍下來重新放進去，膝蓋處也被徹底斬斷，也同樣是拼湊進去的。”
我聽得皮肉一陣幻痛，不由摸了摸自己肘部：“他們也太兇殘了吧？這樣對待一個死人？”
“活體嬰兒祭祀，遮蔽神靈，折磨侮辱死者，根據埃及歷史專家所說，這種做法在一個小眾團體中是很典型的，他們信仰黑暗之蛇阿佩普。”
在埃及神話中，太陽神“拉”騎著象徵太陽的太陽犬一天路過十二省，因而產生了白日，每當日落時候拉就會死去一次，導致世界遍佈黑暗。此時拉去了陰間與妖蛇阿佩普戰鬥，拂曉時分他制服了阿佩普，開始騎著太陽犬四處巡遊，一直到夜晚，週而復始。可以說阿佩普算是埃及神話中的究極反派之一。
明辰溪這幾個月全耗費在調查石棺來由上面，四處奔走，尋找能人異士，終於得到了相對清晰的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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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教徒抓住了這個雙頭人，用他作為對阿佩普的祭品，砍掉腦袋，因為人的眼睛相當於代表日和月，這樣就永久歸於黑暗，太陽神也無法發現。”
“有點不對。”周遊突然打斷明辰溪：“你說黑暗教徒抓住這個雙頭人，砍掉腦袋，又截斷四肢，腦袋不見了，為什麼四肢又重新給他放在石棺裡？這不符合邏輯，再一個，十字架應該是這個連體人自己攜帶的標誌，為什麼黑暗教徒要給他再戴上荷魯斯之眼？荷魯斯之眼代表著神明庇佑，和黑暗信徒完全是兩個不同陣營，這說不過去。”
我也覺得古怪。
怎麼覺著這群教眾有點人格精神分裂，殺了人砍掉手腳又接上，明明是祭祀給黑暗之蛇偏偏又給祭品戴上天空之神的標誌，難道黑暗之蛇就喜歡反覆無常，所以他們這樣變來變去是這一脈的習慣？
“問到點子上了。”明辰溪道：“關鍵是這個雙頭人是誰，能夠知道這一點，很多事情就會變得清晰起來。”
“他叫做西力士·福爾蘭斯，這個名字只有很少很少的人知道。”
瞄了我們三一眼，見我們都毫無反應，她露出略略自得的笑容：“他是景教的教務總管。”
我見周遊和陸陰陽都一臉恍然，就我一個還是聽不懂，不由有些鬱悶。
旁邊陸陰陽彷彿看穿了我的想法，對我這個門外漢講：“景教就是東方亞述教會，唐代時傳教進入了中原，長安一度很盛行，建立了不少十字寺。”
公元428年，君士坦丁堡的牧首聶斯脫裡提出“基督二性二位說”，認為聖母瑪利亞只是孕育基督的肉體而非神性，反對將她作為神進行膜拜。他的反對亞流派和自我觀點引來亞歷山大牧首奚利爾猛烈批判，公元431年，以弗所會議（Eicil ofEphesus）召開後，多個教派的衝突雖被調解，但在會議上，他的主張被認定為異端，其教派亦定作異端，聶斯脫裡被革除主教職務。
五世紀末，聶派教徒趕赴波斯（即現在伊朗地區），以亞述教會名義宣教，大本營一度遷徙到了現在的伊拉克巴格達，此後往東傳教，貞觀九年阿羅本攜帶經書進入長安，名相房玄齡接待，獲唐太宗李世民接見，後景教與摩尼教、祆教並成為三夷教，盛行一時。
我大概明白過來，這位宗主教聶斯脫裡在神學理念交鋒中戰敗被認為是異教徒，後來信眾拉扯了一個新教分支，然後改變了策略，迂迴傳教，不再同西方硬抗，選擇以東方國度作為據點徐徐圖之。
周遊皺眉：“這個西力士怎麼會被黑暗教徒抓住了？他為什麼會到埃及去傳教？”
“我們在石棺旁邊更深的地方發現了一座石碑，上面記錄了關於西力士和黑暗教徒的事。”
明辰溪又翻出一張紙，紙上列印了拓印的字元。
我看來看去：“有點像是希臘字母啊？希臘人？”
“說到了一些。”明辰溪指著上面的一個個字母說：“這是科普特文，借鑑自希臘字母創造的文字，是埃及三世紀謄抄基督教經文、希臘文獻時常用文字，也可以說是一種表達正式，肅穆記載的方式。”
她眼睛裡閃爍著奇特的光彩，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這石碑上面記錄了西力士身上有神之眼的賜福，他在被殺之後死而復生，靈魂不朽，並且依舊能夠同黑暗信徒們對話。”
周遊眉毛一挑：“死而復生？”
明辰溪點點頭，悠悠道：“按照石碑記載，西力士被殺死了八次，每一次他都從石棺槨之中爬出來，讓信徒們不得不再次刺穿他的心臟，刺穿他的眼睛，砍掉舌頭，挖掉鼻子，斬斷手腳，將他釘在裡頭。連續八次西力士都掙扎著從裡頭爬出來，最後一次，信徒們受不了了……”
我聽得小臂上汗毛都豎了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抱住了我的腳，讓我很不舒服。